种树

 

从上周俺娘就开始惦记种树、种果树。在还没有见到树苗前,先给计划中的柠檬树挖了坑。坑不算深,因为我们的房子建在山上,建筑商是用石块拌沙土打得花园的地基——浅浅的土层下面,就是夯实了的大小石块。俺娘挖了大半个小时候,停手了,打算等柠檬树苗进家后再看。

在附近苗圃后找柠檬树受挫后,受邻居指点上网查中国人办的多卖中国人喜欢的花木的苗圃。还真有,不过都在列治文。打电话问比较有名的一家,果然说国语,接电话的先生和蔼可亲,告诉我柠檬树在本地绝对不能种在户外。他们曾经赠送给温哥华中国使领馆几棵柠檬树,被种到院子里,一个冬天都冻死了。所以他强烈建议我不要把柠檬树种在户外。问到柿子树,他们有,不过比较贵,95块钱,因为是大龄树苗了。石榴树?也有,可是不是结果的,是赏花的。为啥没有结果的?因为今年没有从美国订到树苗。为啥自己不培养?因为技术含量比较高。都问清楚了,再打第二家电话。问到的信息几乎一样,只是柿子树苗是125块钱。

放了电话,首先向俺娘汇报,柠檬树坑没用了。俺娘是乐观派,忽视了柠檬树的失望,直奔柿子树的希望——既然能买到柿子树,那咱们在哪里挖柿子树坑呢?讨论确定后,俺娘没有立即动手,因为下雨。昨天周日终于晴天。大早晨八点我起床下楼,就看到俺娘拿着小铲子和小铁抓子在选好的地点给柿子树刨坑呢。刨完柿子坑,俺娘又开始琢磨那个空出来的柠檬坑种啥。想起来邻居早说有两株无花果的小苗可以给我,马上致电邻居,约好速取小苗,以扼杀更多的树苗计划。

在过去的一周内,俺爹俺娘不漏过一个夸赞种柿子树的好处。买来的柿子他们说贵。赶上打折的,他们说不如俺姐家种的好吃,既不香又不甜。又说种了柿子,那是吃都吃不完。他们在北京家的院子里种了五棵柿子树,确实是吃都吃不完。想当初刚种下时,俺娘说等结了柿子给俺的小孩吃。当时俺正坚定地丁克呢,觉得她这话匪夷所思。谁知道世事多变,等柿子树结的第一颗柿子时,俺的小孩正好刚会吃水果。所以说,俺娘这个种柿子树的行为颇有励志、改变人生的功效。

今天周一,送走孩子,就开车直奔列治文的苗圃。天气预报说,这周只有今天是晴天。那就更得抓紧,买了回来赶紧种,也算完成家里的种树大计、了却爹娘的心愿。

一番周折开车到苗圃。大上午的,苗圃里只见苗木、没有顾客。一位大姐走来接待,听说我们要买柿子树,她说没有。啊?上周打了电话说有的啊。我们大老远开车一个小时才来,还走错了道儿。大姐说打个电话问老板。放了电话,大姐领我们到一棵光秃秃的树苗前说,这个就是上周电话提到的柿子树,特意为我们留着的。先前她以为没有了,是因为这个树都落叶了,完全看不出来品种,而且她印象中也卖完了。好在盆子上贴着标签,又是老板特意留下的,不会错。我们一家人站在树前各怀心思——司机同学盘算开来的车是否能装下这棵树苗,俺爹俺娘和大姐讲价。我来了一年多,都丧失讲价的习惯了。唉。幸好还是老同志经验丰富,立刻降下来10块钱。不仅如此,后面的购买也跟着降了点呢。

大姐认为车能装下,动身去找袋子和绳子。回来后几下就包装完毕,和另一位工作人员及司机同学将柿子树躺倒放入车中。大姐说,我们还得买两袋土放在花盆边固定。

俺娘想买蓝莓树,俺爹反对,俺看到了西梅,动心了。西梅价格便宜一半,树也小点,而且大姐说已经开始结果。选了棵西梅,要价45,便宜5块。几下之后,西梅也躺卧在车厢中。我们去结账,顺便买了土。大姐说,他们的土好,富含肥料。当时我们听了不以为然,回家后打开,扑鼻的农家肥味道。土确实不错。

回程顺利。路上顺便商量了西梅种在柠檬坑,无花果种在这两棵树苗腾空后的大花盆中。到家门口时分工,司机同学负责卸货放在指定地点,然后做午饭,俺爹俺娘和俺负责种树。说实话,俺当时自告奋勇跟着爹娘种树时,绝对没有想到后续的工作是那样的累啊。

两棵树苗和两袋肥土被摆在各自的树坑旁——确切的说,是各自挖了一半的树坑旁。根据目测买来的树苗所在的花盆的大小,我们发现挖好的树坑的深度还得至少拓展一倍。俺爹用铁锹,俺娘用小手铲和小铁爪。刚开始工作,两位领导就发生矛盾。俺娘嫌俺爹下锹的方向不对。立即分道扬镳。俺娘拿着自己的小工具去拓展前柠檬坑了。俺留在柿子坑旁,把挖出来的石头分散摆开。

没多长时间,俺娘开始惦记俺爹的腰了。扭头喊俺爹去休息。俺爹置之不理。两人都遇到了大石头,各自奋战。俺没石头可摆了,去遵照司机同学的指示收树叶。收完树叶后,又去剪枝。还没剪完呢,听到俺娘批评俺爹太用力了、要小心他的腰。俺娘拿着自己的随手工具去柿子坑替换俺爹,让俺爹休息。俺爹倒也不争执,拿起铁锹直奔西梅坑。俺小碎步跟着俺爹后面跑,问他是不是没有听清领导指令?俺爹说,听到了,但他是来帮领导解决西梅坑里的石头的。俺以为俺爹耳朵聋没听清,还没重复完呢,走到西梅坑边了,一看,果然有两块大石头。俺爹几下铁锹解决了石头。然后说:“跟你妈说,她的坑里的石头我给挖出来了。”

于是俺放弃了剪枝工作,开始充当两位领导人的联络员。这时柿子坑里的石头也被俺娘用小工具挖出来了。他们又各自欢喜地交换岗位。后面的进展又不顺利了。俺爹担心俺娘没有力气,俺娘担心俺爹用蛮力扭了腰,两人不知道换了几次岗,都无法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和对方的困难——两个坑中又出现了更大的石头。而且这次遇到的石头竟然都是竖直而非横向埋在土中。俺爹说需要镐头。打了几个电话后,确定给无花果苗的邻居家有个半残的镐头。这时司机同学通知午饭熟了,但大家都无心吃饭。借来镐头,又奋战了十几分钟,大石头们再次被分别搬出来。西梅坑中的石头尤其大,俺爹刨出来后,抱起来都困难。

这下大家才放松。鸣精收兵。俺娘说,午饭后种树,不能再刨石头了,体力透支。俺爹倒没说别的,就是说得睡个午觉。午饭后,收拾碗筷完毕,俺独自去完善两个坑。用小铲子把两个坑再加深一点,坑底的石头刨出来,尽量弄平,挖出来的土掏空。修缮完毕,正好一个小时,俺娘午休起床开始工作了。

用买来的土、前几天拉来的免费土和前一段买来的黑土配在一起,放在坑中做基础土,摆好树苗后,再加了点挖出来的原土填充空隙。两棵树苗都摆好,浇上水,又一个小时了。四点钟俺爹也午休下楼上岗,俺正好换班去做晚饭。

五点前,大功告成。两棵树苗彻底种好。俺爹还用挖出来的石头给树苗们围了边界,又把昨天俺娘收的枫叶的落叶铺在表层,打算让树叶冬天自然腐化,直接变成肥料滋养树苗。红红的枫叶煞是耀眼,好像是今天这番种树大事的喜庆句点。

吃饭时,俺爹说:“以后我们百年后,你们吃着柿子、西梅,就想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来看你们时,特意为你们种下的”。三毛说父母是天使,总是一直张着翅膀努力看护着自己的孩子。俺爹俺娘这对爱种果树的天使,飞跃北冰洋大西洋太平洋,从中国飞到美国又飞到加拿大,用爱和爱和爱和一天几近极点的劳累,为他们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种下两株果树,只为了孩子们能吃到好吃的果子。而这样的一天只是他们为人父母几十年中的某一天而已。

 

 

 

 

 






司马冰 (2013-11-06 00:37:38)

真有趣,明年这时再向我们汇报,可结了柿子和西梅。

辛上邪 (2013-11-06 02:20:38)

没问题啊。等结果了可以请大家品尝——不过只能请温哥华附近的文友吃了。如果果实累累,那就贴照片啦。

予微 (2013-11-06 03:12:40)

“而这样的一天只是他们为人父母几十年中的某一天而已。”

家常的一天,渗透父母浓浓的关爱。有这样的父母是幸福的,前人种树,后人吃果果,而且这种“规划”,还让想丁克的孩子生了孩子,呵呵,力量无穷。

没想到柿子树都要这么贵啊。

Amoy (2013-11-06 06:59:31)

写得生动有趣,结尾处画龙点睛,让阅读的人对这样的父母充满敬意。我们的父母都是这样爱着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他们是最可敬的!

抱峰 (2013-11-06 22:12:52)

精彩的文字,浓浓的情意,拜读了。

问安!

抱峰 (2013-11-06 22:13:19)

精彩的文字,浓浓的情意,拜读了。

问安!

辛上邪 (2013-11-06 22:18:58)

是啊是啊 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啊。

 

俺们这里好像啥都贵。可能是气候冷,人少。

辛上邪 (2013-11-06 22:19:08)

是啊是啊 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啊。

 

俺们这里好像啥都贵。可能是气候冷,人少。

辛上邪 (2013-11-06 22:20:23)

是啊是啊 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啊。

 

俺们这里好像啥都贵。可能是气候冷,人少。

辛上邪 (2013-11-06 22:20:26)

是啊是啊 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啊。

 

俺们这里好像啥都贵。可能是气候冷,人少。

辛上邪 (2013-11-06 22:41:00)

谢谢  是啊    父母那一辈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啊。

辛上邪 (2013-11-06 22:41:32)

谢谢。也祝您吉祥如意!

黎玉萍 (2014-03-12 02:55:06)

王立,春天又要来了,今年会种啥树?

辛上邪 (2014-03-12 03:11:42)

嘿嘿 暂时不种了。爱种树的人没来,等来了再说吧。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