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瑞典

独步瑞典

 

菩提雨

 

早春三月,正是欧洲乍暖还寒的时节,地处北极圈中的瑞典更是如此。显然,这并不是个奔赴北欧旅游度假的理想季节,此行来到被世人称为“绿色之都”的瑞典海港城市哥德堡,我的角色其实就是那个夜晚给书生秉烛添香的红袖书生白天要到大学里做学术交流,不被需要的红袖不甘被囚禁在下榻,遂举着那根被称为自拍神器的电子棍子,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这一来,就游荡出很多不期而遇的经历

漫步街头,发现瑞典水晶陶瓷为原料的工艺品,其造型设计竟然是以人脸为主的,无论是花瓶,水杯,台灯座,怎么都呈现出一张张分不出男女的冷峻面庞啊?就连在下榻酒店的休息厅,迎面也是一张半人多高的大红脸,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真的就是镂空的两个大洞。自从接通了微信,每次出游,我都会随时和微信圈的亲友团们分享自己的见闻,他们期待我的旅途即时报道,我期待他们各抒己见的点评,有他们在世界各地的陪伴响应,即使是我一个人奔波在旅途,也没有强烈的孤独感。我还喜欢将途中遇到的奇人异事设成一道道智力竞猜题,考验朋友们见识的同时,也激发大家追随的热情,这次也是如此,我随手拍下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让他们猜猜看,那张大红脸是做什么用的?并许诺:答案明天揭晓。

这一道谜题瞬间激起千般争论,朋友们的想像恰如北欧蓝天上空的云朵,千奇百怪又变化多端:有猜信息台的,那两只空洞的大眼睛就是问讯窗口;有猜阅览处的,大红脸后面隐藏着一个书架;还有猜广告牌的……最后,是高背靠椅完胜所有答案,坐在椅子后面的人就是通过椅背那两只“眼睛”观察所来何人的。朋友告诉我说,“瑞典人脸”是艺术家Mars Johansson 的作品,其灵感据说是源于毕加索的绘画,其独特的造型显示了瑞典水晶的工艺和色彩技术。

 (瑞典独有的 “人脸红椅”)

    来到哥德堡怎会不在闻名遐迩的“鱼教堂”吃顿北极地产海鲜呢?“鱼教堂”坐落在哥德堡运河边,是一座外形非常独特的建筑,那一排陡峭的白色屋顶和黄色的墙壁,在蓝天下煞是醒目,黄色的砖墙两边还各自镶嵌着7扇哥特式窗户。虽然这个季节的哥德堡,成片的树木还未泛绿,但能想象出盛夏时,这座鱼教堂”在运河两岸连绵的浓荫掩映下,该是多么耀眼。虽然鱼教堂”的外形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教堂,实际上,它非但不是教堂,而是一个海产品的交易市场,只因为它酷似教堂的外形而被称作了鱼教堂”。鱼教堂”的正门外,雕塑了几个神态逼真的铸铁鱼贩和渔民,他们正在锱铢必较地讨价还价,游客兴致盎然地经常参与其中。

  这个在军事防御工事的基础上改建的鱼市场至今已有130多年历史了。整个一层大厅是海鲜批发零售市场,鱼类和海鲜的品种都很多,大虾还在不停地乱动呢,一看就是刚打捞上来的!二楼的角落是个很迷你的海鲜吧,只有几张餐桌,厨师就在吧台后面操作。我点了餐后,只见年轻的小厨师跑下楼,我眼看着他在楼下的摊位上现买的食材,然后就在我眼前加工,连一片蔬菜叶都不给配,只加了两片烤面包端给我。我好奇地跑下楼看价格,摊位上一只煮熟去头的北极蟹才20多克朗,他卖我175!(瑞典币与人民币的比价约为1:1。)吃完饭才发现吧台旁摆放着的几张证书,这个小鱼吧竟然还是个被多年被评为米其林星级的海鲜餐厅,这恐怕是世界上规模最小的米其林餐厅了!回来听瑞典朋友的介绍我才释怀,原来这里主厨所用的各种海鲜食材,都是直接从楼下的摊位上购买,保证其新鲜的同时,也成就了这个知名米其林小餐厅的一大特色。

闻名遐迩的“鱼教堂”

哥德堡号和“口红大楼”遥相呼应 

   

哥德堡不但有“绿色之都”的美誉,它还是显著的山地城市,更是北欧国家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夕阳西下时,约塔河畔的海港是我逗留哥德堡几天来的必经之地,那里既有闻名遐迩的“海盗船歌剧院”,还有高耸入云的“口红大楼”,更有“哥德堡号”游轮酒店。我每天经过那里,不仅是为了欣赏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主要还是因为那里属于哥德堡市中心和交通中转站。每当旭日东升,我就迎着晨曦独自翻山越岭,毫无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这天上午,当我再一次翻山来到市中心时,天气越来越暖和,身上的呢外套就显得尤为沉重,索性就近钻一家商业中心买一件薄棉袄换上,结果一出来就赶上了大热闹:只见整个购物中心的大厅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风格的面点,明艳艳香喷喷的令人垂涎欲滴,每种风格面点的摊位前都摆放着制作者的简介和大照片,照片前站着一位年轻的面点师,仔细一看,原来就是照片上的真人。不多时,电视台和各路媒体记者也纷纷到场,还有几位穿着面点师工作服的人,看上去颇具大师风范,只见他们派头十足地坐上了主席台的评委席位,媒体记者们坐在与评委席遥遥相对的看台上,中间就隔着琳琅满目的面点。原来,全瑞典优秀青年面点师评选大会就在这里举行!来自全国各地十个城市的优秀选手齐聚于此,主办方见我挤上去举着棍子一通抢拍,也许是那份当仁不让的劲头使他们认定我是某家媒体的记者,不由分说就把我让进了记者席,和对面主席台上就座的评委们一起分享参赛作品。两轮面点品下来我的肚子就鼓胀了,评委们却还在一丝不苟地面对每一个选手的作品进行“望,闻,问,吃”地点评,这个过程当然少不了一轮一轮地往嘴里塞各式面点,真服了他们的敬业精神!面对他们消化甜面包硬面包的强大能力,也不由得感叹: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瑞典面点大赛正在进行中


一个人的旅行,如闲云野鹤般随意自由,一路上既惊险不断,又处处惊喜。转遍了哥德堡,索性乘火车来到离哥德堡不远的瑞典小城孔斯巴克。这天的天气晴朗得匪夷所思,下了火车,只横穿过一条马路,就来到了市中心。孔斯巴克小城静谧悠然,除了中心广场上推着婴儿车晒太阳的年轻母亲,街上少见行人,小城被一条清澈如镜的小河环绕着,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上,河两边童话屋似的居民楼和成排的小树也静静地躺在水里,宛如人间仙境。

我来到小城的信息中心,接待我的是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她的脸上挂着开朗明快的笑容,无论我问她什么,她都要在电脑上搜索一番,看来我没猜错,她果然是一位实习生。我也不为难她了,只向她索要一份小城交通图,决定按图索骥自己游览。在她递给我的地图上,有一个掩映在绿树浓荫中的古堡照片吸引了我,于是就指着手中的图片又多嘴问了她一句:“你知道这个古堡怎么走吗?”这回她却很痛快,忙问我开车没有?我回答说:“没开车,我是乘火车来的。”她说:“你可以到火车站乘732路大巴,20分钟后就到了,车票就在火车站的书报亭里买!”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下了该下车的站名递给我。         按照信息中心实习生的建议,我回到火车站,拿着那张地图和小纸片在书报亭买汽车票时,卖票的瑞典小伙子还问我,想在那里逗留多久?如果往返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话,返程票是免费的。我就决定先买一张车票,如能在规定时间赶回来最好,来不及的话,大不了回程时再买一张。就这样,我顺利乘上了通往孔斯巴克市郊古城堡的公交车,开车的司机是位面相敦厚和善的黑人大哥。

瑞典的公路一马平川,车技娴熟的黑大哥将大巴开得风驰电掣,窗外闪过如洗碧空下广袤无垠的浩浩旷野,远处的高山隐约可见……我完全沉浸在这醉人的北欧风光里,等缓过神来看表,汽车已开出发15分钟了,我趁着汽车停在路边一个小站的当口,起身来到前面指着地图询问司机,我还需要坐几站下车?黑司机却回答说,我已经错过好几站了!见我急忙要下车,黑司机劝阻道,他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里,这里的公交要一个小时才来一趟,最快那趟也要等他爬到山顶返回才行。然后征询似的问道:“要不你随我这辆车上山吧,我再把你原路送回来!”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吧,一路盘山观景也是难得的,就毫不犹豫地决定随他的车一起爬山。

看来车上的乘客都是住在沿途的居民,一路上只有陆续下车的,不见上车的。车越往山上行驶,乘客越少,快到终点站时,车里就只剩下我和司机了,此时,黑大哥开的这辆观景大巴就像是我的专列一般。

在一路观赏早春北欧风光的闲适惬意中,这辆专列大巴一直来到了山顶,只见这里风和日丽天高云淡,我下车取景拍照,黑大哥沿着林间小路踱着步子。这时,下山的乘客也三三两两地登上了巴士,汽车掉头往回开,一直开到山脚下我要去古堡的那一站,黑大哥给我指了通往古堡的一条笔直的大路,那条路一直延伸到我望不到尽头的地方。确切说,这是一个缓坡,看似又平又直,实则每走一步都是在不知不觉地登高,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也见不到一个行人,好在天气和四周的景致都特别宜人。我走啊走,一直走,心里直嘀咕:这条路究竟是不是通往我要去的地方?我究竟还要这条长路上跋涉多久?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无论是信息中心的实习生还是卖火车票的小伙子,直到开车带我上山又下山的黑大哥,他们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我,从汽车上下来到古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没有人告诉我这条通往古堡的路究竟有多长...我走啊走,越往前走越感到没有退路,四周都是旷野,旷野后面是斯堪的纳维亚海湾,附近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有道是,苦心人天不负!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是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回望来时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沿着这条缓坡路攀上了一座山!山上到处都是树,虽然颜色尚未绿但也堪称密林一片,山下是一片湛蓝的海水,远远望去,清晰可见岸边停靠的帆船。穿过密林,就赫然出现了传说中的古堡,蓝天下密林中的古堡,是那么壮美!绕过古堡,那面临大海的古堡后花园和古堡一样令人惊叹!在这里,四周除了小鸟婉转的鸣叫和海鸥的低吟,再听不到一丝人语,这里就我一个人!一路上就我一个人!这时先生发了短信通知我回去和他一起参加学术晚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如果知道我此时一个人,置身在远离他的山顶,正和古堡幽灵们一起临风观海,眼睛还不吓绿了!此时,我已经没有力气下山了,即使硬撑着下山到车站,还不知能否赶上一小时一趟的大巴去火车站......

就在我面对着古堡一筹莫展之际,却见古堡后面的山路上缓缓走来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我忙迎上前去打招呼,并询问这里为什么看不到人?老先生告诉我,因为现在不是季节,这座瑞典自然文化遗产的古城堡,如今作为博物馆和特色咖啡馆到夏季时才会全天开放。我又请教如何才能尽快下山?老先生反问:“你是怎么上来的?”我说是徒步走上来的。老夫人听了,瞪大眼睛惊叹道:“这里很少有外面的游客来,你竟然沿着5公里的攀山的公路徒步找来了,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对我家乡如此感兴趣的外国人!”说着,征询的目光望向老先生,老先生热情地说:“姑娘,你要去哪里,我们开车送你!”一路上,老两口不停地感慨:“我们太幸运了,竟然遇到一位如此执着了解孔斯巴克文化的亚洲‘女孩儿!’今天真是我们的幸运天啊!”他们的话令我很感动,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啊!遇到他们和黑大哥,这天更是我的幸运天啊!面对他们的盛情美意,我实在不好意思坦白,自己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其实是无知者无所畏惧,如果早知道这条路这么长这么难走,我还会有登高探险的勇气吗?就这样,我顺利地赶上了开往哥德堡的火车,晚宴一点没耽误。

    我想起一位身居美国的女友说过地话:“在长者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倒不是因为你容貌年轻,他们只是拿你当永远也长不过他们的晚辈来关爱。”当我只身一人,在瑞典的高山上孤零零地面对古堡和大海的无助之际,偶遇那对瑞典老夫妇亲切地称我为“亚洲女孩”时,我耳边响起的就是女友这番话,我相信,女友在美国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心里才会产生和我一样的感觉。

 

通往古堡的漫漫长路


 

孔斯巴克郊外的古堡

   

北欧瑞典,我不知该如何描绘你,不只美丽的海湾和起伏的山冈,成荫的绿树和美味的海鲜都在挽留我的脚步更重要的,哥德堡还是我的“银幕情人”之一Skarsgärd的故乡,十几年来,几乎每年的柏林电影节上我都会遇见他,从去年女性瘾者里道貌岸然的性学教授到今年备受关注的真人版“灰姑娘”里王子的卫队长...一年又一年,眼见他从帅大哥变成了酷大叔,我喜爱他却一直叫不出他的名字,直到在哥德堡大学的晚宴上,才从瑞典人嘴里知道,他名字的发音竟然是四大疙瘩!我还知道,“四大疙瘩”还有四个和他一样当电影明星的儿子,果然是四个大宝贝疙瘩。从此,他的名字我算是牢牢地记住了:Stelan. Skarsgärd 四大篮.四大疙瘩!等我再来瑞典时,一定进电影院看一场他主演的电影,听听他说的瑞典母语!

    

 瑞典的国民偶像“四大疙瘩”






岩子 (2016-11-19 07:23:18)

又见独步瑞典,令人难忘的笔触和细节!

海云 (2017-01-10 16:12:42)

哎呀,终于把雨欣与菩提雨联系起来!谢谢岩子。

欢迎雨欣到文轩,虽说这声欢迎迟了一些。

祝新年里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