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圣诞节

走入圣诞节

文/姜尼

在国内的时候,圣诞节很洋气,总有些好事者弄些圣诞卡、十字架之类的小玩意把年底弄的很有气氛。不过就我自己心底对圣诞节相当地抵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多教堂都是八国联军之后建的,总能想起那段屈辱的近代史。市中心巨大的天主教堂巍峨高耸,非常有气势。不过一直有一个很恐怖的传说,说那里面有一个大鼻子神父,经常偷中国人的孩子,弄死后熬油做肥皂,把小孩子们吓了好多年,总远远地离开那个大教堂。

大概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年的圣诞节,禁不住一些同学的撺掇,我们决定去教堂过圣诞节。晚上我们一行人骑自行车到了教堂,大门是关着的,需要从后门进。门口有非常严肃的教友引导大家入座。高大的教堂四周都是彩色的油画,前面是巨大的十字架和耶稣像,台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神父在讲道,原来中国人也可以做神父,有些颠覆了这么多年那个教堂里大鼻子神父的认知。实在听不懂台上神父在说什么,于是中途便一个个溜了出去,嘻嘻哈哈地去夜市吃夜宵。记得有个同学还调侃那个神父,脱了大褂是不是也回家买白菜烧蜂窝煤炉子。

工作以后我们科里有一个陈主任,是个心电图大师,曾经在北京跟黄宛学过,没有他看不了的心电图。五十多岁了,人特别好特别随和,据说解放前陈主任家里好生了得,市区一栋小洋楼都是他们家的。年底的时候正是冬天,病人特别多,大家白天黑夜忙的不可开交,但圣诞节那天陈主任必然请假。后来知道陈主任是个基督徒,弹得一手好钢琴。每年的圣诞节和很多周末都去那个大教堂弹钢琴。自从知道了陈主任信教,圣诞节一下子在我心里变得亲切起来。

一九九七年出国到了欧洲一座美丽的大学城,感觉好像在画里一样。这座小城是有着七百多年历史的天主教大学,最早的两个学院就是神学院和医学院。市中心有一座非常大的教堂,异常宏伟,叫作圣彼得大教堂。城里还有好几座规模稍小些的教堂。这里的小学非常的古典高雅,教师基本都是天主教的神父或者修女。总之整个小城完全笼罩着非常浓郁的宗教色彩,加之西欧阴沉多雨的天气,森林里有很多粗大高耸长满绿苔的参天大树,颇有些身处仙境的神秘感觉。

中国过年鞭炮炸的喜庆,但有时候过于暴烈,经常会引出各种事故。国外与中国年相对应的就是圣诞节,这是西方最主要的节日,这一天人们会去教堂。于是那年的圣诞节也入乡随俗地去l了教堂。巍峨高耸的教堂,四周高大玻璃窗上优美的油画,堂前巨大的十字架和耶稣像,像极了老家市中心那座大教堂,只是感觉完全不一样。神父讲的是听不懂的佛兰芒语,可当圣歌响起就觉得无比的庄严肃穆,真好像有灵从天上落下来。

“平安夜,圣善夜
...
照着圣母,照着圣婴
...
看见天上华光
...
救主今夜降生”

原来圣诞夜是生孩子呀,所以安静,所以神圣,所以充满希望,所以满是光明!

两千年底的那个圣诞节是个最孤独的圣诞节,因为刚移民加拿大,家人尚在欧洲,孤身一人在多伦多东区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圣诞节那天真的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想喝点儿啤酒麻醉一下自己,偌大的超市竟然找不着卖酒的地方。后来才知道加拿大酒精管制,啤酒只能去专门店买。突然想到了教会,那里也许可以找到聊天的人,至少有圣乐相伴,不至于太寂寞孤独。

距我住处两条街的地方有一个华人教会,那个圣诞夜我自己走进了教会。原来教会里这么多华人,这么多从大陆来的移民,大家这么欢快,这么谈得来。一起说在中国的故事,一起说出国的经历,一起说在多伦多碰到的诸多困难,那一夜竟然认识了那么多朋友,没想到最孤单寂寞的圣诞夜变成了最快乐、最温暖的一段儿时光。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激动,甚至教会那天很普通的家常菜都觉得异常香甜。

从此一点点知道了圣诞的意义,知道那救我命、赎我罪的救主今天来到了人间;知道了至高者降为卑微出生在马槽;知道了那些为主把命舍在中国的宣教士;知道了走向永生的唯一道路,知道了时刻保佑着的天父。从此圣诞节真心地欢乐,真心地欢歌。心和灵以及生命,在每个年末真正地走入了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