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错车(结局)

(十)无言的结局

杜妈说:“你这次真地想清楚了,如果说离婚一次的女人是60分,不管怎样,勉强也算是挤入了及格的行列。可是女人离两次婚,就是59分,只一分之差,但已经不再是量的差别,而是质的飞跃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有人越离越值钱的,不是有荒田无人耕,耕了有人争之说吗!”杜思听得云里雾里:“老妈你道行越来越深了,小女子修行尚浅,有空再禅修你的金玉良言,我还是先忙我自己的事情吧。”

陈浩然搬出去后,不仅没有任何积极修补婚姻关系的行动,连看如思如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且每次来的脸就如暴风骤雨的前夕-----------黑得分外厉害。杜思本来心里就一肚子的怨气,那难得重逢的机会,自然是少不了机关枪乱扫地对着陈浩然语言暴力一番,却没有期待中的反应,陈浩然是管你东西南北风,咬定无言不放松。

爱也好,恨也好,只要不麻木就好这道理杜思还是懂的。陈浩然这一系列漠然的反应,让杜思是彻底死了心,更让她坚定了决心,尽管内心自己都在替自己不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世人发出此感叹时,一般都是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简简单单婚姻两个字,里面的情况却千变万化,错综复杂,走到终点时,又回到简简单单两个字分开,虽然分开后故事也各个不同,九曲断肠。

杜思拟好了离婚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她把文件寄去了陈浩然的公司。她掐着指头算着两天可以到,签了寄回最多五天吧。如果不同意,那么第三天应该收到抗议电话。但是第三天没有电话,到让杜思有些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下来了,那说明陈浩然也愿意离。可是第五天她依然没有收到回寄的文件。她觉得陈浩然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起来,不过自己早已想好应对方法,管你来的是水,还是兵,或是土和将,我这里只有一条,以坚决离婚不变应万变。不过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她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妙招一条也没有用上。

第六天,警察找上门来了。确定了她的身份后,那个看过去有些威武的女警很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如果你有好朋友或者家人,也可以请她们过来。”杜思咬了咬嘴唇,有些疼,确定不是做梦,研究了一下这阵势,应该不是自己违法乱纪了,那么是陈浩然聚赌嫖娼了?可是,她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聚赌嫖娼如何用英文表达,便很壮烈地说:“我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的老公最近还搬到他前妻那里去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还能疯狂得过我家的双胞胎。”

杜思自以为的幽默并没有引起共鸣,女警无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缓慢地吐出:“我要和你谈的事情就是关于你老公,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他自杀身亡在他前妻的家里。”杜思的头哄地一声巨响,晴天霹雳,祸不单行,肠断心碎,痛不欲生,万念俱灰,始料未及,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所有的形容词全部堆上,也形容不了杜思这刻的慌乱心境。杜思生平第一次觉得好茫然,不晓得应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杜家其他五朵花和杜爸杜妈全过来了,这真要感谢祖国的日益强大,这在二十年前,是白日梦也不敢做的事情,去趟美国就像去邻居家窜门那么便利。这么些年来,杜家还是第一次这么人齐,虽然大家都一直盼望着团圆,可谁也不期望这种方式的团聚。不期望并不代表不享受,大家还是很高兴这难得的相聚,如果不知道陈浩然的事情,邻居会以为这是个中国人很大的节日。大家畅谈这别后的生活,也开始一起操办丧事。

然杜思没有去管,大家还是把丧事办得隆重而体面。西式的葬礼不像中式的那么哭声震天,追思会显得平静和温馨。但是如诗如画一口一句:“爸爸,我们永远爱你。”也让在场人士唏嘘不已。杜思有些奇怪陈浩然公司的领导没有来,花篮倒是送了,同事到了很多,个个满怀同情地把她和孩子抱了又抱。

曾素云出人意料地也来了,还坐着轮椅,一直在哭天抢地,会场都几乎要震塌了。杜思心说:要用这种方式自我介绍么?她听说陈浩然出事的那天早上是几家邻居遛狗,结果狗狗们全聚在曾素云门口狂吠,邻居敲门又没有回应,而且隐隐约约闻到煤气味,便叫了警察,等警察全副武装来到,陈浩然早已安然跑去了另一世界,曾素云则昏迷不醒。杜思一度怀疑是曾素云故意谋杀,但警察说不是,说根据电话记录,陈浩然自杀前有很多告别电话。杜思这才发现了陈浩然留在她手机的遗言:“老婆,这一生,我最爱和最对不起的都是你和如诗如画,不要恨我,更不想我,好好地带大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这段留言她反反复复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什么叫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想和你这样过下去,我没有期望你去死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只是不会有人再回答她这个问题。留言的发现,多多少少让杜思的心里好受些,可她还是不很理解,且不说大家都信自杀进不了天堂之说,最好别干,她和陈浩然基本上和离婚没有什么分别,为什么自己的一纸协议可以让陈浩然一命呜呼,自己的离婚协议真地那么有杀伤力。要真如此的话,自己到是可以去开一间类似咨询公司,估计会减少众多的社会问题,搞不好还能获得若贝尔世界和平奖。

曾素云突然出现在杜思门前时,把杜家上上下下都吓了一大跳。杜思说:“在葬礼上没有赶你走,是因为人太多了,可现在你又送上门来让我赶。”曾素云早有准备地:“你如果觉得你不会后悔没有听我今天说的话,你就赶!”“我活了三十几年,最后悔地事情就是让你有机会在我面前说话。”杜思说着就要关门。却被杜妈一把拦住:“过门都是客,我倒还想听听她有什么可以说。”曾素云依然不紧不慢:“浩然买了人寿险的,赔偿金是两百万。”杜家的人听着又跳了几下。

“受益人是我。”这回杜家的人开始活蹦乱跳了,只有杜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我想要给你一百万。”杜家人顿时不再跳了,一时间鸦雀无声。“但是有个条件,我要如诗如画的抚养权。”整个房子里是死寂 一片。曾素云脸上一派莫名其妙地得意之色。杜珊冷冷地打破沉默:“你也太小看我们杜家了,我们还没有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区区一百万,就算加个零都没有可能。”

曾素云闻言瞬间变脸,口气马上变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胖墩没了,浩然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我会对如诗如画好的,而且杜思你还可以再嫁也可以再生的呀。”“你是天生脑残,还是给煤气熏坏了脑子啊,什么逻辑呀,你也是一样可以再嫁再生呀。”杜家几姐妹一齐把哭喊着的曾素云扛出了家门。杜思依然纹丝不动地在那里发呆。姐妹们回来在那里若无其事地闲聊着,谁也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杜思准备好的答案一直没有办法吐出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大声地嚷嚷:“那是很早以前买的,是胖墩出生时买的,不是现在,不是现在!”“是现在买的又有什么关系。”大家到是心齐异口同声说。“当然有关系,不是现在,他爱的是我们母女。”杜思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她曾素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钱,钱有什么用,可以买老公买孩子吗?可以买幸福吗?”

亲人们终于散去了,如诗如画也上学了,杜思却失业了似的,世上有很多女人,老公就是尽其一生的工作,经营婚姻就是这一世的事业。从金龟婿的垂钓就开始精心的部署,步步为营,自己走得惊心动魄,旁人看得心惊胆颤,却不想剧情发展总是会出乎意料,且不说外围的情况的千变万化,那金龟也有脱逃和罢工的日子。记得柏杨老先生言过: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此定理并不涉及感情和婚姻,婚姻和感情很多的时候是放一粒瓜子下去,长出一颗大呲牙菜来朝你花枝乱颤地笑。


杜思无聊地数礼金,还真地数得有点手抽筋,光杜珊就留下了两万现金,看来出生和死亡真的是发财的一种方式,只是享受的一般都不是本人。数完钱,杜思着手整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的信件。很多意外,首先是她的离婚协议书给退回来了,说此人已不在公司工作,再有银行发了催款通知书,陈浩然已经六个月未交贷款了,还有一封他工作公司给杜思的信,信上说,虽然陈浩然早已不是公司的员工,但是对于他的突然离去,他们是深表遗憾,同时附上一万块的抚慰金,希望杜思和孩子可以早日走出阴霾。


杜思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她终于明白了,陈浩然根本没有收到离婚协议书,他的自杀和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对他致命地打击是丢失工作,他没有办法面对杜思和孩子,因为连最根本的经济上他都没有办法为她们提供保障,更别提奢侈的感情了。他可能连自己都无法面对,万般无奈之后他选择了最不让人接受的逃避方式。可是别人不接受并不代表自己不认可,人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即使事后心肝都后悔烂了,但那都是对往事,现在进行时,依然是自己的现在的抉择是最好最佳的。


至于陈浩然有没有向曾素云求救,而曾素云是刻意还是无心没有去帮他度过困难时期,还有离开的时候,他是抱着和曾素云同归于尽,还是无意中把她拖下了水?杜思都无从得知,她也不想知道了,正如陈浩然的遗言,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需要地是好好安排她和孩子今后的生活,和昨天来个干干净净地道别。不管前半生这个句号她受否愿打,或是打得丑陋和扭曲,但终究都是个句号。前尘往事也只会出现在追忆里。不是太年轻的杜思依然还有半生的岁月在等着她,也许会波波折折,坎坎坷坷,也许是美好灿烂幸福温馨的好日子,上天的安排,人又怎能去预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