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海外文轩文学奖三等奖的得奖作品

往后换我来守护你

 

江苏省沙溪高级中学高三(5)班 黄诗雨

 

那年,垂髫小儿挽着您的手臂,对您说长大以后要变成孙悟空保护你。
您把世界都给了小儿,春晖融融里,小儿悄悄长大了。
今年夏天,我去北京比赛,临行前的一晚,您做了满满一桌菜。“多吃点啊,在外面想吃妈妈的手艺也是尝不到的。”都是我喜爱的菜,慢慢在我的碗里堆成小山丘。那晚的每一道菜都比平常要甜,那是临行密密缝的味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小鹰要展翅,妈妈在身后默默跟,盼她高飞又怕她跌落。妈妈拿了一个大箱子,每一件衣服都为我熨平、叠好,“这是天凉要穿的外套,学生卡我放在这个夹层里了,帮你带了一条浴巾怕酒店的不卫生用这个,衣服不方便洗就放在这个袋子里带回来记住没……”她手脚忙活不停,嘴里仍在千叮咛万嘱咐。您不让我插手,总担心我遗忘些什么,我坐在床沿看您忙碌,听您叮嘱,万物好像都变得柔和了,光阴也变得缓慢缓慢。真想成为一个诗人,把一切好听的字都浸在心血里,化成一朵忘忧草,花香是我对您的感恩。
要入睡了,您推开我的屋门,给我递了厚厚一叠钱,硬塞进我怀里。“第一次出远门,妈妈不放心,最怕你缺钱忍着不说,不用省着花,知道吗?自己出去想吃想买的不用顾着钱,身外之物没有还能挣,爸爸妈妈见不得你委屈。”昏黄的灯柔柔地描摹着你的脸庞,眼睛一下模糊了,隐隐约约看到您的轮廓,温柔似水。伸手和您相拥,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想起小时候星光下在您的怀里沉沉睡去;想起跌倒时躲在你怀里不依不饶的撒娇;想起经历挫折扑在您怀里的声声抽噎……
您送我到车站和同学汇合,大巴车走了,我趴在窗上和您挥手,您在身后默默跟了好长一段,记得小时候您去上班我也哭喊着追啊追,不能再想不能再看了,眼眶又模糊了。
我上高铁了,发消息告诉您,您回:万事小心,不用给爸爸妈妈省钱。望着窗外沿途的风景在变化,一眼望去的碧绿田野、远方黛青的山和繁花似锦的城市,脑里不由响起了那首《时间都去哪儿》。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年轻时,您也曾松花酿酒,春水煮茶,有最华美的羽衣。后来您有了我,把羽衣藏起来了,换上人间的粗布,柴米油盐里过生活。晨雾挨上了您的眉梢,皱纹爬上了你的面容,又想起您头上青丝都是为我而白,妈妈我是您青春的小偷。
您为了我一辈子操心忙碌,如今小鹰长大了,在广袤的世界里翱翔,以后换我来守护您。您不用担心老之将至,您每一时的容颜我都爱惜,我会牵着您的手陪您慢慢变老。年轻时您想去看山看海看世界,您老了,我就带您把山川大河、名胜古迹都揽进眼底。我会一直陪着您,护着您,像小时候您爱我那样。
那天我归来,您在门口等我,不停地张望。一生中那样时刻,我就静静望着您,想说的话拼命蒸发,语言是如此促狭,思念开出一朵花。
我多想那个站在家门前的身影,一年又一年胜椿长寿。怕您孤独得只剩风儿围绕,我只能祈愿,能握着您的手长久地守护您。

 

指导老师:陈  雄

2019年9月19日

 

买不来的味道

 

江苏省沙溪高级中学 高二(4)班 朱玲

   

冰箱里突然多了两个装满豆角的大瓶子。灰蒙蒙、充满划痕的瓶身,很是眼熟……在农村老家,有很多这样的瓶瓶罐罐,装满了干果或是腌制食品。这么“接地气”的瓶子,在整洁的冰箱里显得格格不入。

“妈,你从哪弄来这么大一瓶豆角?”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外公托亲戚捎来的。听说你想吃酸豆角,他就把自家腌的豆角装了些送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嘟囔着。

“上个月我跟你外公打电话,你不是在边上说,想吃老家的酸豆角吗?外公放心上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分出一小碗。饱满翠绿的豆角一段段浸泡在汤汁里,熟悉的蒜香、料酒味扑面而来。无论是炒菜还是搭配白粥,都很开胃,酸辣爽口,清爽不腻。我还能回忆起来它的制作过程。采摘新鲜的嫩豆角,清洗干净,用放凉的盐开水浸泡,装在大口坛子里,用一块石头压在豆角上,放在太阳下晒。打开后,稍加处理,用干红椒、蒜粒爆炒,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外公虽然上了年纪,身子骨却很硬朗。农闲的时候,他还能打理菜园,家中常吃的小菜都是出自他的手。小时候,难得下乡的我对这种小农生活很是新奇,便常往菜园里跑。采摘漂亮的蚕豆花,把杂草当小葱养,把嫩嫩的生菜当成萝卜叶子连根拔起,或偷吃几个番茄,总之净添倒忙。外公却不责罚我,带我认蔬菜,手把手教我播种、浇水,用清冽的井水洗净我沾满泥巴的小脚丫,背着我走在田埂上,背朝一碧如洗的蓝天,大声唱着劳动人民的歌,撑起了我童年的一片天。

贪玩的我有时候也疯过了头。白天还是小老虎,晚上就蔫成了病猫。外公用厚实的外套裹住我,抱在怀里,头顶着矿灯,穿过密密的树林,到村医院挂水。药水凉,他就用一双大手捂着我输液的小手,一捂就是几个小时。

“外公,我饿了。”

“妮子,你可别抱怨,你现在只能喝白粥。”

“那……我要用酸豆角就着白粥喝。”

外公仔细地倒干汤汁,挑掉辣椒,又把豆角在开水里过了一遍,去除辛辣才喂给我吃。

都说生病的时候吃啥都没滋味,我却深刻地记着那过了水的酸豆角味,成了我无忧无虑童年的滋味。

   即使豆角在寻常超市里就能买到,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想,是亲情的味道,是一段段难忘的回忆和远方的思念。我与外公的祖孙情,就融在这远方稍来的酸豆角里了。

   

                                                       指导老师:王幽美

                                                         2018919

 

 

写给时间的一封信

 

江苏省沙溪高级中学高一(11)班 郭佳敏

 

“谁言寸草心,报答三春晖。”寸寸草心,幸得春晖,如何相报?那父母的恩深情重,又如何相报呢?

——题记

亲爱的时间先生:

很抱歉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但是我真的需要恳求您帮我一个小忙,虽然这个“小忙”多么任性和不可理喻。但我的妈妈马上要拍她人生上第一次隆重的婚纱照了,我希望将我的青春借给她,哪怕只有一天,让她年轻漂亮。您也许会嗤之以鼻,因为每天都会有人向您祈祷这样的事,但您听我说……

我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一贫如洗。她结婚那天,只穿着自己亲手改的连衣裙,随便找了个亲戚,“咔嚓”一声,就是婚纱照了。没过多久,她怀了我。不幸的是,我在肚子里时个头很大,妈妈只有剖腹产才能保障我的安全。从此,我的诞生在她身上烙印出岁月的痕迹。她的小腹不再平坦,取而代之的是撑大松垮的皮肤以及一道蔓延的醒目疤痕。我,就是从哪里出生。有时,妈妈会肚子麻麻疼疼,她说大概是生我那会儿打麻醉针的后遗症。每每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总很不是滋味。

时间先生,我知道我无法弥补她的痛楚与付出,至少我还可以,把我的青春借给她。那时,她没有破肚疤印,没有松垮皮肤,可以带着青春的气息,迎着朝阳,留下最美的相片。

妈妈,是一个人把我带大的,而我又体弱多病。有一年发了水痘,妈妈半夜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我。她将我绑在背上,骑着电动车,送我去医院。我高烧得头疼,脸贴着妈妈单薄的后背,又难受又感动。我的妈妈,既要当妈妈,也是爸爸。

一直记得妈妈抱着我奔波的疲劳样子,她微微沁出的汗珠以及她犯了鼻炎却顾不上的鼻子总在抽吸。她抱不动了,就高抬起一条腿,重重吐一口气,双手微微一松,轻轻地将我的身子靠在膝盖上。她的手因为疲劳而微微颤抖,我的心也微微颤抖着。抬头看她,那张年轻的脸上早已爬有皱纹,皮肤土黄枯瘦。她,已经衰老了吗?

记忆中的妈妈,没有过多的修饰,总是那样朴素。可是她从没有为我少买一件衣服,甚至心灵手巧的她会给我裁衣服、做衣服。哪怕它们不精致,也没有我喜欢的装饰品,但是几片布料的重量压在我的心头却是那样沉甸!

时间先生,您大抵不会明白美貌对于一个女性的重要。我想放弃对自己的打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勇气之一,这是学会做了母亲才会知道的勇气。我的妈妈,像每一个世俗的妇女一样平凡无奇,甚至还有些斤斤计较。即使这样,她还是那个当我被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的妈妈;是哪个整夜陪我读书写作业,教我题目的妈妈;是哪个顶着风雨,骑着电动车来接我的妈妈……

妈妈将她的青春毫无保留地送给我,换我从小到大的一切幸福,我欠她太多太多了。时间先生,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是希望妈妈可以再次拥有片刻的年轻,她曾经失去的那些个快活的岁月,澎湃,绽放希望的脸庞……所以请允许我将这一天借给她吧,我期待着您的回信……

                                                           

指导老师  

                                                            2018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