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孤舟》(91)热闹的安特普雷斯港(Enterprise)

离开欺骗岛前下了一场暴风雪,甲板上积了两寸多厚的雪,气温降到了零度,出发前先扫雪除冰。离开欺骗岛时刮东北风20节,大雾中能见度很低,海友向南跑了60海里,在Trinity Island的Punta Bulnes锚了一晚,锚地水深十几米且风向不稳定。抛锚的最大挑战是海冰,因为浮冰随风随流四处游荡,一旦浮冰涌进锚地,轻则挡住帆船进出的通道,重则牵着锚链造成跑锚,如果被冰山牵着撞向岩石冰壁问题就大了,我们听说过帆船被迫截断锚链弃锚的事,所以锚地的选择既要看风向也要分析海流。像Punta Bulnes这样完全敞开且水很深的锚地就要安排守锚轮值,彻夜监视海冰动向。“海友号”和“维拉号”五个人轮值,还好,一夜平安无事,没有海冰过来骚扰。转天又向南跑了50海里,正顺小风,“海友号”用蝴蝶对开帆型,轻松平稳地向前跑着,一路经过各态冰山无数,惬意间不觉已经到达安特普雷斯港(Enterprise)。

 

安特普雷斯港是个极好的天然港,曾是个捕鲸港,三面冰崖中央有一条搁浅报废的捕鲸大铁船“Governoren号”。铁船大部分船身都浸在水里,只有船头部分高出水面,帆船就拴系在沉船高出水面的船头,这是南极最接近“游艇会”的设施了。港里浮冰很多,我们先用木杆撑开浮冰,“海友号”慢慢开到大铁船身边,我将缆绳像扔套马索一样地扔出去,套住铁船上一个突出弯楔,这样“海友号”就跟大铁船固定住了。铁船上湿漉漉的满是积雪,没有抓手很难攀爬,哈维尔先试着爬上去没有成功,最后还是老公亲自出马,骑在船帮上一点一点向前蹭,蹭到船头在铁船的护栏上拴了一根缆,然后放下小皮艇,在铁船刚刚露出水面的铁钮上拴了一根缆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四根缆绳拴好了,可总是感觉“海友号”不是很舒服,因为大铁船斜躺在水里,“海友号”不能离它太近,否则向外倾斜的双舵板也许会碰到铁船水下部分,最后我们决定解开四根缆绳重新来过,把船开出去再倒着进来,因为缆绳事先都拴好了,只是用船钩捞起来系在船各个牛角上便可,转身180度的“海友号”跟大铁船系在一起服帖多了。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维拉号”一直在附近耐心等待,我们停泊妥当后,“维拉号”进港跟“海友号”并排拴在一起了。

 

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安特普雷斯港尽显妩媚本色,“海友号”三位船员坐在甲板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美丽的风景,迈克尔抱着吉他坐在船头自娱自乐,阳光、蓝天、白云、冰崖、峭壁……远处三只座头鲸优雅地游弋着,喷水发出的“噗噗”声和谐地伴着迈克尔的吉他声,那一刻感觉太美妙了。正陶醉着,一组冲锋舟不期而至,舟上的人开玩笑说听说这里有音乐会才赶来的。原来这艘大铁船是游轮的一处景点,冲锋舟贴在“海友号”船头,让每一个客人从铁船侧面的一个小孔窥看铁船内捕鲸所用发射标枪铁弹头。冲锋舟里有很多中国同胞,我用中文跟他们交谈起来,结果越谈越热烈,耽误时间太长影响其他冲锋舟周转了,最后我不得不下到舱内,咱不能妨碍游轮的工作哈。冲锋舟离开后一队皮划艇鱼贯而入,但他们还没有划到铁船这边来,两艘冲锋舟就一艘接人一艘拖皮划艇把他们接回游轮。

 

游轮离开后港湾又恢复了静谧,我们开小皮艇随意地巡航,在冰山之间钻来钻去,冰山脚下水面颜色蓝里透绿,这不就是名牌珠宝“蒂芙尼”的品牌颜色嘛。蓝莹莹的冰川上有企鹅歇脚,也有海豹晒太阳。我们把小皮艇拖上碎石海滩,然后登上白雪覆盖的山坡,因为白雪下也许有冰隙,所以尽量不自己开路而是沿着前人足迹走,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个蓝脚印,有时一脚陷下去雪就没过大腿了。上得山顶,南极半岛和对面 Brabrant岛冰雪世界无敌全景尽收眼底,这风景真是太震撼了,任何相机都拍不出那份冷艳,那份气势磅礴。

 

正看着风景,旦见一叶小舟驶进锚地,是卡莉和亚德里安驾驶的商业船“悉尼精神号”!他们并排拴靠在“维拉号”右舷,当晚在“悉尼精神号”喝酒聊天,非常愉快。好像还嫌好不够热闹,转天好友阿诺的商业船“天堂号”也开进了港,阿诺不在船上,他的得力助手瑞米作为船长跑这一程。4条船并排系在大铁船上达到了负载的极限,为了安全起见,“天堂号”又在船头船尾加了两根缆绳分别系在大铁船和岸边的石头上。晚上4条船25个人在“天堂号”自带食物吃烧烤,商业船购买食物都是大手笔,“悉尼精神号”拿出一整条牛里脊,“天堂号”拿出一个整猪后腿,挤得我们小块牛排溜边烤,各家客人还带去沙拉、肉肠、奶酪、小食……啤酒、红酒、白酒大量供应,当然最后食物多得吃不完。

 

其实当晚湾里还有另外两条船,因为大铁船载荷达到了极限,他们不得不在稍远的地方抛锚,其中一条船我们也认识,那是巴西商业船“费尔南多号”,船东查理是个非常好客的人,巴西人爱狂欢是出了名的,不能想象五条船在一起会是怎样一份热闹,“费尔南多号”的桅杆上挂着一整扇半只羊,如果他们也来参加烧烤,暴饮暴食是没得跑了!

 

2019年3月17日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