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12/22/18)

 

这次回国,南来客没有回沙面。

却进了沙面的一个微信群。

牵线的是梓川。

梓川是南来客的发小,也是南来客住沙面复兴路48号时的邻居。

“我们沙面复兴路46、48号的邻居在传阅你的文章…”

就这样,南来客跟当年的小芳邻们联系上了。

其实最早把南来客跟46~48号原小住户联系起来的是Susan。

Susan在万维读到南来客的忆旧博文,觉得文中所述似曾相识,一打听,原来曾是一个大院里的邻居。

沙面岛有好几个大院,都是机关单位宿舍组成的,比如农垦厅大院、海运局大院、外贸局大院、外办大院、报社大院、电台大院,当然,还有包括红楼在内的海关大院。

复兴路46号和48号是姐妹楼,算不上传统意义上大院。这里的住户除了外贸单位的,还有广西驻穗办事处、电台、以及海运局等单位的。

叫大院也没错。这两栋楼前后都有院子,中间还有围墙隔开。前面的围墙跟如今的不一样,上面不是铁栏,是水泥顶,可以坐人的。

当年的小朋友们常常坐在围墙上玩”一号报告总司令“。听到报告后总司令若是答不上话,就得从围墙上面跳下当大头兵。

再就是玩捉迷藏(点指兵兵)。几个小朋友将手叠在一起,竖起大拇指,让上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握住下一只手的大拇指,开始从下至上或从上至下地数数,嘴里一边唱到,”点指兵兵点着谁人做大兵,点指贼贼点着谁人做大贼。“

都愿意当贼让人追捕。

被点到做大兵的那位面对围墙掩住双眼(不许偷看啊),其他小朋友一哄而散,躲到附近大树后面。

围墙里面散放着各家的鸡。鸡们白天在院子里转悠,晚上各自回窝。也不见哪只擅自外出。

后院是另一番天地。西边是一排东西向的平房。院子东边有堵墙,也是顽童攀高之处,墙边有一两棵黄皮树,夏天结出的黄皮酸溜溜的。

南来客在48号2楼前座住了将近两年。

这段时间是南来客童年中最快乐也是最阴暗的日子。

童年的记忆,即使是浮光掠影,岁月也难以磨灭。

一想到46~48号,南来客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

中秋节傍晚,南来客站在围墙外往东桥方向张望,看着母亲下班归来;中秋夜,大人们搬来茶几竹凳,在天台饮茶赏月,小朋友嘴里叼着月饼,提着小灯笼追逐。还有春节,小伙伴们口袋里揣着烟花爆竹,凑在一起玩,放完了你的放我的。还有那次广州百年不遇的地震,大家半夜被震醒,匆匆撤到楼外,睡眼惺忪,不知惊惶,还互相打听有没有感觉到震动…

这里也记载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迁入不久,南来客父母的单位迁出沙面,搬到流花湖一带。父母开会学习的,早出晚归;大小妹妹全托,南来客孤零零一个人,早午晚三餐吃食堂,早餐后出西桥穿清平路到和息里二部制无名小学上课,晚饭后呆西桥边小平哥哥家,天黑后来回穿梭奔走于小平家和48号之间,多少次失望地望着黑灯瞎火的窗户,直到看到灯亮…

”七八九,厌似狗“。南来客那会儿也够淘了。

拆迁时Susan年龄还小,未必知道自己家搬出以后门上的铜把手被卸下送废品收购站,更未必知道是谁干的。

也未必知道后院燕头家门的玻璃是谁砸破的。

顽童不假,南来客并非一无是处,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微信中,黎头和梓川都提到南来客家的饼干好吃。

也难怪数十年后仍然不忘。

搬进去不久就赶上粮食困难时期,南来客将祖母从海外带回来的饼干拿了几块出来,与小朋友们分享。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可见南来客不是个小气鬼),谁叫大家玩在一起呢。

特别是男孩子,无论大小,都曾在楼下李宪家分别出演电影《奇袭》中活报剧的不同角色。

当然,扮演智擒美国大兵的志愿军战士的往往是什么头们。

两栋楼中稍大些的男孩都叫什么头,比如绵头、佐头、黎头、燕头,还有大头。

绵头和佐头是兄弟俩,哥哥老实巴交的,弟弟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头。黎头喜欢集邮,跟南来客交换过邮票。燕头搬出后跟南来客还有过短暂交往,好像跟养花手巾(一种斗鱼)有关。大头就是暑假南来客跟着上新新电影院蹭电影的那位哥们-大头自己是有票的。

南来客和楼中另一男孩李宪俱是初小学生,导导更是学龄前儿童,轮不到称头。

只有在这两个小弟弟面前,南来客才有机会真正过一回扮演志愿军英雄的瘾。

头们是不会老老实实缴械投降的。

后来说是危楼,住户纷纷迁出。

最后迁出的钉子户是南来客一家。

而且迁出后再也没有迁回去。

两年前,南来客回沙面,复兴路46~48号已经成为星巴克咖啡馆。

特意进去转了一圈。

故地重游。手拿一杯咖啡坐在二楼故居中,越品越不是味。

楼房结构以及室内陈设,包括壁炉上那台美式收音机,无不使人回忆起当年的景象。

恍惚中,仿佛看到前院散放的鸡、后院那几棵黄皮树;

仿佛听到笑语欢声。

多想看到儿时的小伙伴们从门口奔出…

返美前几天,收到黎头的微信,里面说,

“很高兴和你加上微信,本应约所有的头和你見面,不知你何时返回美國,而我本月二十四号才返回广州,我们有机会一齐見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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