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空调开得很大。或许是清晨，经过了一夜的清冷。我觉得寒意袭来。坐在女儿的身旁，依偎着她。想让自己暖和一点。女儿也把头靠过来。她不想离家，我知道。我们就这么静静坐在安检入口前的一排椅子上。每一次要离家的时候，女儿都不愿走。不到最后一分钟是不会走进安检入口。这次她没有哭个梨花带雨，我也不用按奈着自己的心情去安慰她。任凭自己的思绪飘浮……
想着这个星期，女儿又像从前一样陪伴左右。先是清理了她的衣橱，我们再一起挨家二手店地跑。一开始女儿说要把清出来的衣服拿去旧衣店卖，我还问，他们收购衣服有没有一定的标准？因为，我就是那种站在衣橱前拿不定主意的人。一会觉得这些衣物没必要留下，一会又觉得该等等看说不定我还会穿。反正是特别摇摆不定。其实衣橱里的衣服，我有大半都没动。要出门之前也没有心情慢慢琢磨挑选。从来都是捡起刚穿过记忆犹新的哪一件来，这样就绝对不会搭配出错。结果穿来穿去也就那几套。也就懒得倒腾还有什么是好久没有谋面的衣着，其他的渐渐也就忘了。女儿说，收购衣服的人都训练有素。他们要收什么都有自己一贯的标准。有的按季节，有的按牌子来定。
跟着女儿跑了两天，发现不同的旧衣寄卖店都各有风格。先说离家最近的“贫穷的富女孩”Poor Little Rich Girl, 名字起得挺有意思的。这家就是只卖品牌的二手货店。一进门就告诉你他们专门收购什么牌子的衣服手袋和鞋子。不仅墙上仔细列出来，让人一目了然，店员也口头再叙述一遍。选中被收购的衣物，卖主有两种收钱的方式可供选择。可以是按定价的50% 拿店内的信用积分, 或是25%现金。现金价很低，就是为了鼓励大家留在店里再消费。在等待他们选衣服的时候，我仔细研究了货架里的衣物。发现他们的东西流通很快。在架上的衣服过了三十天就降价，四十五天再降一次，一直降到卖出为止。故此有些名牌最后是几块钱就可以买到手。他们要货如轮转就不能积货待价而沽，当然就要确保买入时的低价位。所以，这家是二手店里出价最差的。
更多的二手衣店经营的都是大众流行的衣物，不讲究牌子。如“水牛易货”Buffalo Exchange, “柏拉图的衣柜”Plato’s Closet, 收售的都是日常的便装。总的来说，“柏拉图的衣柜”的收购门槛稍微低一点，但是每件衣服的定价也便宜些。可没有掌握店家收购的标准，往往也是白跑。我有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提溜着他大号的球鞋进门，店里就不感兴趣。还有一个奇怪的女孩，递给店员一个精巧的但是空空的化妆盒，一本彩色硬皮的本子。哈哈，还真当这儿是Yard Sale 呀。什么玩意都有人要。
大多的二手店主要经手时尚的应季的衣物。女儿对衣着颇有讲究。她把不再想穿的衣饰拿到这些店里，都很受欢迎。女孩子们碰一起，聊起时装都相谈甚欢。聊着聊着就选了女儿一大堆衣服。女儿也通过聊天了解到他们看重什么样的衣服，弄清了他们的收购准则。有趣的是，有些在亚洲买来的衣裙，他们不认识牌子。可是剪裁设计新颖，在这里的市场不多见。反是被高价收购。 让女儿赚了小小一笔。
同样的名号不同的分店，也有可能根据店内的存货收进不同的衣物。两天来，我们在不同的店里穿梭。我就当起了全职司机。女儿很开心，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有妈妈车进车出。在车里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天南地北地聊天。衣服卖得好，女儿兴致勃勃地再挑东西。还问我要买什么，她埋单。我是不大欣赏在旧货店买东西的主意。每每催促女儿拿了现金就走，哪怕店里的信用积分再吸引也不要。何况她什么都多，啥也不缺。看见她整理衣橱，我可是不知道多开心，乐滋滋地跟着她忙活。难得清理了一大批，怎么能又买一堆呢？可她就是典型的Shopping Girl，逛商店永远不累。我可是看见就累。还好，女儿这次下了决心不再血拼，没把卖衣服的钱又花出去。累死累活东跑西颠的，也算没白忙活。
看女儿收拾衣橱收拾得这么出彩，搞到我也跃跃欲试。想起我那些经年没动过的衣服。跟女儿一说，她马上一口答应，帮我整理衣柜。想到她就要回东部开学啦，自己的行李还没弄呢。有点迟疑。可是，女儿对我的衣橱更感兴趣，还催着我开动起来。于是，我站在衣橱前天昏地暗的又是两天。
想必有十年没动过我的衣橱。在把四季衣裙梳理一遍的过程，仿佛在回首走过的人生。翻到了不少我曾经的最爱。每一件我喜爱过的衣服，都似乎代表过生命中某个阶段。是那么熟悉，鲜活的记忆仿若昨天。当然也有感觉陌生的衣物。有的甚至连标签也没剪下，就默默地躺在衣柜里多时。
看见二十多年前怀孕时宽大的衣裙，想起那时天天穿着仅有的几套孕妇装，别无选择。穿得自己都发腻。一看见棉布上的图案，不自觉地闻到晨晕的味道。那时候冬天也不知道寒冷，一件过膝的棉布长袍加一件外套就过了一冬。许是因为年轻，许是体内孕育着新的生命，身体里是两个人的体温。等女儿们陆续出生，孕妇装也完成使命，被洗磨变旧。我就留下一两件没舍得扔。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女儿说她还记得我穿着那些睡袍的样子。那时候，带女儿们回国，看见广州街头的棉纱睡袍，图案可爱质地柔软。一气买下所有喜欢的款式，跟女儿们一起换着穿。转眼女儿们经已长大。对衣着有自己的品味见地，穿什么已不是老妈说得上话的。她们当年的睡衣早已悄悄退出视线。只有我还留着这些洗旧退了色的睡袍。
衣橱里还有一整排的套装，被小心的包装在一个个塑胶简易衣袋里。上面已有薄薄一层轻灰。都是从前上班和正式场合的着装。后来为了专心陪伴女儿们成长，辞工回家做了全职妈妈。这些正装就被束之高阁。自然大多都是女儿没有见过的。当时留着这些衣物，也是考虑到女儿们有一天长大了，说不定能排上用场。这些职场的套装，可都是经典的，经得起时间的推敲。时装都是几年一个循环，在复古的基础上稍作改动创新。果然，颇有时尚触觉的女儿很是欣赏。加上是妈妈的衣服，她不舍得让我捐掉，留下了很多。说等她找工作上班的时候穿。哈哈，如此这般地把衣服从我的衣橱搬去了她的衣橱。
忙碌着开心着，女儿的假期结束，又到了送她上飞机的时候。早就习惯她一次又一次的离去，也准备好过女儿不在家的日子。可是这次真的是久违了，又让我重温了过去的时光，the good old d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