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寇群英录》 第十二回 斗怪客乘云得胜 遇劫匪众侠争先

话说李哲俊嘿嘿冷笑﹐道︰“老夫就让汝三招﹐三招一过﹐老夫必取汝性命。”

乘云抽出宝剑﹐道︰“有僭!”宝剑挽了个剑花﹐摆个起手式。

李哲俊袖着手﹐傲然看着乘云﹐道︰“出剑吧。”

乘云正要动手﹐却听原野草道︰“且慢!”

李哲俊道︰“阁下是想反悔?要亲自动手?”

“非也!在下胜券在握﹐怎会反悔?倒是在下想问问﹐阁下输了﹐又当如何?”

“嘿嘿﹐” 李哲俊冷笑数声﹐道︰“笑话﹐汝徒乃吾手下败将﹐吾怎会输?汝徒若能赢得老夫一招半式﹐便算汝赢。”

“好!劣徒赢了﹐阁下便回朝鲜去吧﹐不必在此苦寒之地苦练了。”

李哲俊想了想﹐忖道︰上回答应了他永不踏中原﹐害得自己躲在这蛮荒之地吃尽苦头。我只不应他便是。于是道︰“汝徒先赢了老夫再说不迟。”

原野草心知这次拿言语挤兑不了他﹐便道︰“乘云﹐向李前辈讨教几招吧。”

乘云应道︰“是!”一招纤云巧渡﹐使的是师娘柳絮教的剑招﹐向李哲俊攻去。

李哲俊依然袖着手﹐待剑尖将及体时﹐这才将身子一转﹐转到乘云身后;乘云嫦娥舒袖﹐回手就是一剑;李哲俊后退一大步﹐乘云如影随形﹐紧跟而进﹐招变后羿射日﹐剑尖直刺李哲俊眉心。

李哲俊把头一偏﹐避过这招﹐道︰“三招已过﹐吾要出招了。”

乘云三招一过﹐退后一步﹐摆个架势﹐密云不雨﹐单等对方亮剑。李哲俊缓缓抽出剑﹐慢慢地平举至胸前﹐剑尖遥指乘云﹐突然身躯前跃﹐那剑就这样平平地刺向乘云。

乘云见他剑招平平无奇﹐料想他后着必有意想不到的变化﹐于是变招云涌绝壁﹐守住全身各大要穴﹐仍是使用师娘柳絮所教剑法。

果然﹐李哲俊剑尖离乘云胸前尚有半尺﹐突然剑光一炸﹐剑尖幻起无数光影﹐罩向乘云。乘云早有防备﹐立即长剑一振﹐一招子牙封神﹐再转盘古开天﹐连封带攻﹐立施反击。

李哲俊因对方曾是自己手下败将﹐颇为轻敌﹐不想对方反应如此神速﹐不觉大吃一惊﹐挥剑急挡﹐向后急退两步﹐这才稳住阵脚。

此时的乘云﹐已非当日吴下阿蒙﹐降魔明心经已练至第六重境界﹐功力与李哲俊只在伯仲之间﹐加之有师父在侧掠阵﹐胆气更壮。乘云一招夺得先机﹐怎会放过此等良机﹐燧人钻火﹑伏羲画卦﹑夸父逐日﹐嗖嗖嗖一连三招﹐攻势凌利﹐把李哲俊逼得尽取守势。

李哲俊曾与原野草交过手﹐深知这几招的厉害﹐不停地腾挪跳跃﹐身形快速移动﹐一柄毒剑如毒蛇吐信﹐只在乘云剑影间隙中吞吐。二人以快打快﹐以慢击慢﹐不到半盏茶光景﹐早已过了二三十招。李哲俊方始悟到﹐当日若非这少年心存忌惮﹐自己焉能数招之内就得手?

李哲俊此时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应敌﹐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开来﹐一守一攻﹐渐渐扳回劣势。此时乘云正使一招太白巡天﹐剑招略慢﹐李哲俊大喜﹐一个前弓跃步﹐毒剑一旋﹐幻起一道光墙﹐罩向乘云。乘云一惊﹐急急变招齐云剑法中的云横野渡﹐运足八成内力﹐往李哲俊毒剑上封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铮的一声大响﹐二人各各震退两步。双方各使身法﹐稳住身形﹐四目相视﹐凝招不发。

乘云忖道︰“此人与师父曾交过手﹐这些年恐怕早就参透本派剑法要诣﹐若还用太昊剑法对阵﹐恐难取胜。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何不如此这般?主意打定﹐大喝一声道︰“看招!”一招白云出岫﹐猛然攻向李哲俊。

李哲俊随手一封﹐乘云不等此招使老﹐又变茹师娘所教漱玉剑法的花间藏刺﹐李哲俊正要变招对攻﹐乘云又早变招游龙穿云了。乘云不管对方何招﹐只管把师娘所教的招式使将出来﹐一会是齐云剑法﹐一会是飞云剑法﹐一会又是漱玉剑法。

原野草在旁观战﹐看到乘云如此出招﹐大皱眉头。

李哲俊对战之间﹐也是心生疑惑︰难道太昊剑法已然用尽?一念及此﹐心中大喜﹐起手一招﹐快逾闪电﹐对着乘云疾刺过去。

乘云一见﹐知诱敌成功﹐当下不加思索﹐长剑一抖﹐使出乾坤圈法中的星河流转招数。李哲俊大吃一惊﹐从没见过这等剑招﹐急切间要变招退避﹐已然不及。只见乘云剑身一搭毒剑﹐一扭一旋﹐将之引出门外﹐左手握拳﹐一拳击在李哲俊腰眼上。李哲俊大叫一声﹐借力使力﹐向后连翻几个空翻﹐脚尖点地﹐向谷内掠去﹐虽说不至重伤﹐却是败了。

乘云收剑入鞘﹐兴奋地对原野草道︰“师父﹐总算出了口恶气!”

原野草面露嘉许之色﹐颌首笑道︰“乘云﹐你能临机变化﹐以剑使圈招﹐为师甚感欣慰。”

乘云道︰“师父﹐当日你教弟子乾坤圈法之时﹐曾说过﹐那黑煞令主当年以乾坤圈使过一招白鹤展翅的剑法﹐弟子心想﹐既然乾坤圈可使剑法﹐那剑法也可使乾坤圈的招数。因此弟子步步诱敌﹐使其失去戒心﹐这才一击成功。全凭师父教导得好。”

师徒二人不再进谷追寻李哲俊﹐回身返回那小树林﹐取了马匹﹐望来路驰返。于路将那李哲俊的功夫招式一一解拆研究﹐以作它日之用。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数日﹐早回到白虎堂。众人接到大堂之上﹐因乘云师徒外出何干﹐只有魏虎臣夫妇及柳﹑竺二位夫人﹑玄灵知悉详情﹐其余人等皆不甚了了。因而无人动问打斗之事﹐原野草也乐得秘而不宣。见过礼毕﹐原野草自与魏虎臣﹑秋中明﹑巫斯义﹑弓弦等人商议要事﹐年青一辈的便拥了乘云﹐别处吃酒去了。

西门埋怨道︰“大哥﹐你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也不带俺们一起去耍子一番?”

“对对对﹐大哥不够义气。”南宫﹑东方附和道。

“三位老弟﹐俺这是奉师尊之命去办事﹐怎敢作主?”

谷芄兰望着乘云道︰“乘云哥哥﹐你随原大侠去办啥事?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对﹐谷姑娘说得对﹐龙大哥就说来听听。”王显忠立即附和。

乘云望了一眼玄灵﹐故作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句话说得大伙哄堂大笑。

不隐道︰“阿弥陀佛!龙少侠此言﹐深合佛祖之意。”

“什么深合?他这是胡说而己﹐大师别给他戴高帽子。”玄灵笑道。

“龙……龙……龙姑娘﹐俺们都懂的﹐乘云贤弟遵师严命﹐不该说的就不说。各位﹐就不要追问了﹐咱们还是喝酒吧。对了﹐不隐大师﹐上回斗酒﹐大师喝了四碗半酒﹐在下有点不服﹐不如今日再比试比试﹐如何?”禤而立道。

不隐一听﹐立即就道︰“好!俺就不信喝不到五碗酒。”

当日比试时只有秋实﹑谷芄兰﹑巫家姐弟不在场﹐因此齐问︰“怎么个比试法?”

谷芄兰挤到乘云身旁﹐道︰“乘云哥哥﹐这么有趣的事儿﹐你快说来给我们听听吧。”

王显忠见谷芄兰一副着急的样子﹐便抢先道︰“要说当日比试喝酒﹐没一个比我清楚的了。”

巫为霜奇道︰“为啥?”

“因为他们都在忙着喝酒﹐哪有功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王兄弟所说有理。”秋实点头道︰“那就请王兄弟细细说来。”

王显忠听得秋实夸他﹐更是得意﹐捋捋衣袖﹐学着说书人的模样﹐把手往桌子上一拍︰“众位看官﹐话说当日……”把那日暗器嵌字﹐比试喝酒的事﹐绘声绘色﹐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巫为霜道︰“果然有趣。”

谷芄兰道︰“当真好玩!既然禤大哥要跟大和尚比试﹐不如小妹自告奋勇﹐由小妹发暗器嵌字如何?”

秋实摇头道︰“师妹﹐须知这发暗器之人的速度﹐直接影响比试之人的结果﹐你速度慢了﹐比试之人当然就能喝完五碗酒了。还是请灵姐姐发暗器的好。”

谷芄兰听得师兄这般说﹐把嘴一噘﹐生起气来。玄灵见了﹐把她拉过来道︰“妹妹﹐这大男人的事﹐我们女孩子家就不要参与了﹐咱们在旁看热闹﹐岂不省事?”

谷芄兰听了﹐这才转嗔为喜﹐道︰“对﹐就听姐姐的﹐咱看热闹好了。”

玄灵又对秋实道︰“实兄弟﹐就让乘云发暗器吧﹐愚姐就在旁做个监酒好了。”

那知乘云却道︰“不好!俺也要再比试一次﹐不信就输给了立兄。”

不隐道︰“玄灵姑娘﹐禤施主请你出手大大有理。一来你是原大侠高足﹐功夫应与柳夫人相差无几﹐这暗器手法也应得到柳夫人真传﹐因此﹐由你出手最合适不过了。”

玄灵听了﹐不再推辞。魏彪早就找人搬来一块木板﹐又找来一副棋子﹐还有笔墨﹐在门外竖将起来。巫天阙自告奋勇道︰“龙大哥﹐小弟来写字好吗?”

“好!”乘云便将笔墨交到巫天阙手中。巫天阙醮满墨汁﹐在那木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个酒字。

众人正在热闹之中﹐却见竺芝陪着宛枫走来﹐宛枫道︰“好热闹﹐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魏彪上前道︰“娘﹐俺们在玩那暗器嵌字比试喝酒的游戏哩。”

竺芝笑道︰“看来俺们来的不是时候﹐恐怕要搅你们的兴头了。”

玄灵忙问道︰“师娘﹐有事吗?”

宛枫道︰“少林寺的不听大师来了﹐草先生请你们都去相见哩。”

不隐一听﹐问道︰“可是少林故掌门空如大师关门弟子不听师兄?”

竺芝道︰“正是﹐大师认识他?”

不隐不答﹐一溜烟就跑向前厅。众人没了斗酒的兴致﹐便随宛枫﹑竺芝二人﹐紧跟着不隐来到大厅。却见大厅之上﹐魏虎臣高坐主位﹐上首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和尚﹐身后站着五六个身穿黄色僧衣的武僧;原野草﹑巫斯义﹑秋中明﹑弓弦等人正陪着说话。

众人一进大厅﹐原野草便站将起来﹐对那大和尚道︰“不听大和尚﹐俺来给你介绍年轻一辈的新朋友。于是从玄灵﹑乘云开始﹐直到巫为霜﹑巫天阙﹐连王显忠一起﹐都一一介绍了﹐末了﹐对大伙道︰“这位便是少林不听大师﹐现掌少林罗汉堂。”

一众人等都见礼了﹐不听赞道︰“草先生﹐多时不见﹐风采不减当年。”又转向不隐道︰“尚未动师兄何寺出家?师从何人?”

不隐回礼道︰“师兄﹐家师乃北少林空明禅师。”

“阿弥陀佛!原来是空明叔师高足。”不听与不隐合什﹐对了一礼。

巫斯义道︰“不听大师﹐恭喜你们师兄弟相逢。此次大师前来西北﹐不知贵派掌门有何见喻?”

不听道︰“巫大侠﹐贫僧临行前﹐敝派掌门并无喻示﹐只教到了此处﹐一切悉听草先生吩咐行事即可。”

原野草道︰“如此﹐请大师后堂用斋﹐斋后再议吧。”

于是原野草﹑魏虎臣等人陪不听用斋﹐乘云等人自去继续玩那嵌字斗酒的游戏。

用毕斋饭﹐原野草便对魏虎臣道︰“魏兄﹐不数日间﹐将有众多武林人士前来﹐都住在老兄这寨内﹐甚为不便﹐不如就在这寨子的三个门外﹐各起一个小寨﹐一来用于接纳众侠士﹐二来也可拱卫大寨﹐如遇大事﹐可以坚守。”

魏虎臣道︰“草兄弟﹐你乃诸葛军师﹐愚兄一切都听你吩咐便是。”

巫斯义﹑秋中明﹑弓弦等人齐道︰“愿听军师差遣。”

原野草逊谢道︰“各位哥哥言重了﹐当年武林正义盟早已解散﹐小弟也就不是正义盟的军师了。”

巫斯义道︰“不管正义盟解不解散﹐草兄弟永远都是我等的军师。”

不听道︰“正是如此。就请指派人手﹐大伙好干活。”

原野草道︰“如此﹐小弟就放肆了。东门﹐小明夫妇负责;西门巫兄负责;南门就委弓兄负责;魏兄负责一切土石木料供应﹐小弟则负责绘制图样;不听大师则负责各处巡察。”

“草﹐图样没绘好之前﹐就要准备土石木料﹐还要多备些粮食。”柳絮道。

原野草笑道︰“絮儿说的是﹐正要烦请你和竹子﹑云四小姐负责粮食采办哩。”

云柔月担心地道︰“工程如此浩大﹐这么多粮食﹐没有银子可办不成呀。”

宛枫笑道︰“妹妹不用担心﹐有草兄弟这个大财主在﹐还怕没有钱?”

原野草望着竺芝﹐笑道︰“竹子才是财主。”

竺芝道︰“我哪里是财主?不过是个管财的而已。”说着从怀里拿出八﹑九张银票﹐都是十万两一张的。

连倩一见﹐喜道︰“这么多银子﹐就是再建一个白虎寨也够了。”

“老草﹐不能全靠我们这些老家伙﹐把那班后生的也派点活儿干干﹐免得他们整天瞎玩。”秋中明道。

“对﹐秋兄弟说的是。”弓弦附和道。

“这个俺也想好了﹐就由各位自己去挑人做副手吧。”

分拨已毕﹐各人自去准备。原野草要了一间静室﹐埋头绘制起外寨图样来。

这日﹐宛枫到原野草静室来相请﹐道︰“草兄弟﹐武当派青松道长到了﹐当家的请你相见哩。”

原野草一听﹐笑道︰“好好!武当派来了就好了。”

跟着宛枫到了大厅﹐只见客位上坐着四位道长﹐一式头戴道冠﹐身穿黄色道袍﹐看到原野草出来﹐都站起身来﹐为首一位道长﹐年约五十﹐向原野草稽首道︰“贫道青松﹐率同门师弟白石﹑黄竹﹑紫云﹐奉掌教真人翠微师兄之命前来拜见原大侠!”

原野草还礼道︰“四位道长请了。不知知客真人及守园﹑伐木﹑制香四位前辈现今可好?”

青松道︰“四位师尊早已不理教中事务了﹐数年前就将掌教之位传与师兄翠微﹐现今云游天下去了。”

“四位真人真神仙也!原某好生羡慕。”

“原大侠心系武林家国﹐乃我辈之典范。掌门师兄接到少林虚相掌门书信﹐便立即要贫道赶来此处﹐与大侠会合。不知有何差遣?武当门下﹐唯大侠马首是瞻。”

“真人客气了﹐且请先用素﹐其它事情﹐容后再议。”

魏虎臣﹑宛枫夫妇亲自陪着﹐用过素食﹐又安排了住处。到得晚上﹐弓弦﹑云柔月夫妇来找原野草商议。

云柔月道︰“草先生﹐现今所需粮食用度甚巨﹐须尽快采办﹐方可无忧。不如明天多派人手﹐往远近大镇采办﹐庶几可应付来日之须。”

“云四小姐﹐小弟也正思虑此事。此处地处西北﹐民贫地瘠﹐不如直往兰县﹐一来采购粮食﹐二来办些木料。”

“英雄所见略同﹐愚夫妇也正有此意。”弓弦道。

“草﹐不如我和竺芝姐姐﹑陪着弓兄弟夫妇﹐带上玄灵﹑乘云等一班子后生﹐前往采办好了。一来可有机会让他们历练﹐二来沿途也可有人护卫。”

“好!你们多带银两﹐择日就起程吧。”

次日﹐弓弦﹑云柔月﹑柳絮﹑竺芝四人﹐将玄灵﹑乘云﹑不隐﹑禤而立﹑西门不通﹑南宫不妥﹑东方不亮﹑秋实﹑魏彪﹑巫为霜﹑巫天阙﹑谷芄兰﹑王显忠都叫来商议﹐一众年青人听了﹐皆大欢喜﹐于是各各准备﹐择日起程。

这日﹐原野草﹑魏虎臣等人将弓弦一干人等送至寨外﹐拱手道别﹐自回寨中。

弓弦等一十七人﹐带了二十多人﹐望东南而去。一众后生小伙﹐结伴出行﹐说不出的开心。西门﹑南宫二老﹐一路不通不妥地斗嘴﹐引得大伙大笑不已;禤而立﹑不隐则尽说些斗酒趣事;王显忠﹑谷芄兰﹑巫为霜不离乘云左右;秋实﹑魏彪﹑巫天阙自为一伙;于路并不寂寞。

走了十日﹐早到了兰县。那兰县汉时为天水郡﹐隋时置兰州﹐后建文元年﹐又改为兰县﹐乃这西北首屈一指的大去处。

众人进了城﹐于城北找了一家大客栈﹐先投店安歇了。晚上﹐弓弦﹑柳絮﹑竺芝﹑云柔月就聚众商议﹐柳絮道︰“此处多有粮食﹐明日俺们就分派人手﹐去城中各处采办。”

云柔月道︰“不如分成四拨﹐我们四人各带一拨人马﹐分东南西北四处行事﹐如何?”

竺芝道︰“最好!有粮食就购置粮食﹐有木材就购置木材﹐如有木匠﹑石匠﹑铁匠等好手﹐不妨就请了﹐省得来回折腾。”

弓弦道︰“好!俺就带巫为霜姐弟﹑魏彪三人去南门;柳夫人带玄灵﹑禤而立﹑不隐往东门;竺夫人就与乘云﹑三老往西门;柔月﹐你跟秋实﹑谷芄兰和王显忠就这北门办事吧。”

谷芄兰要跟乘云一起﹐秋实便道︰“师妹﹐不可胡闹﹐这是办正事哩。临行时娘亲怎么吩咐来着?一切要听四位前辈的言语。”

谷芄兰被师兄一说﹐噘着嘴儿不作声了。

次日早起﹐吃罢早饭﹐各各分头行事﹐不在话下。不过几日﹐那客栈大院里堆满了粮食﹑木材﹐及至后来﹐满城都传﹐有大财主前来采办粮食木材﹐城中商户皆来登门洽谈﹐弓弦等人却省得往城中干事了。

不到七﹑八日﹐已然购得粮食数万斤﹐木材石料无数﹐云柔月便道︰“这么多粮食木材石料﹐如何运得回去?不如先雇骡马大车﹐把这些粮食木材石料先运回去吧。”

柳絮道︰“不须姐姐担心﹐小妹已和竺芝姐姐雇好骡马大车了。”

云柔月大喜﹐道︰“妹子果然聪明。”

这日﹐荒凉的西北道上﹐出现了一队长长的骡马车队﹐车上装满了货物﹐骡马上驼着满满的粮食。为头一匹马上﹐是一名中年男子﹐只见他背着一张巨大的弓﹐旁边一位中年女人﹐也骑着高头大马。车队缓慢而行﹐来到一一个狭窄的去处。马上男子举手示意﹐身后的车队便停了下来。

马上男女﹐正是弓弦和夫人云柔月。弓弦道︰“夫人﹐此处地形狭窄﹐须得小心为上﹐你且到后面知会众人﹐好生在意。”

云柔月应了一声﹐正要拨转马头﹐后面柳絮﹑竺芝策骑而来﹐竺芝问道︰“弓大哥﹐如何不走了?”

弓弦道︰“两位夫人﹐此处形势险要﹐若有土匪埋伏……”

话未说完﹐只听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笃的一声﹐插在弓弦马前数步的地上。响声才过﹐便听得一阵马蹄之声﹐急奔而来。

弓弦大叫︰“不好!大伙赶紧将骡马大车圈做一圈。”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彪人马﹐黑压压的﹐约有一﹑二百人。为首五匹马上﹐坐着五大三粗的五个匪首。只听当中一人高声叫道︰“识相的﹐留下货物﹑女人﹐其余的给老子滚蛋!”

弓弦不慌不忙﹐打马上前﹐抱拳道︰“在下偶经此地﹐不曾拜山﹐未敢动问当家的尊姓大名!”

“哈哈哈﹐你这鸟人坐好了﹐大爷们的名字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俺们就是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西北五狼﹐老大红眼狼崔大富﹑老二短尾狼封金火﹑老三铁齿狼寇强﹑老四青毛狼张九彪﹐俺是老五缺心狼赵得利。”

弓弦道︰“原来是五位当家的。今日在下路过此处﹐无有银两奉上﹐只好向五位当家的借一条路﹐日后定当专程拜山﹐略表心意。”

“哈哈哈!老大﹐俺看这鸟人比俺还缺心眼。喂﹐银子不要了﹐这少说也有数万斤粮食﹐够俺们山寨几年食用了。”缺心狼赵得利道。

弓弦瞥眼看看身后﹐那骡马车队尚未圈成一圈﹐有意再拖延时间﹐便道︰“五位当家的﹐在下奉东家差遣﹐采办这些粮食﹐都送与五位﹐在下难以回去交差。”

“废什么话!俺们老大早已发话﹐留下货物﹑女人﹐赶紧滚蛋!”老二短尾狼喝道。

弓弦正要回话﹐只见乘云﹑三老﹑禤而立﹑不隐﹑秋实﹑魏彪齐聚身后﹐乘云道︰“弓世伯﹐跟他们啰嗦什么?待小侄杀将过去﹐取那厮狗头便了。”

柳絮道︰“乘云﹐不可鲁莽。你弓世伯这是缓兵之计﹐待众人都准备好了﹐这才动手。俺们虽有武功在身﹐但这些雇来的马夫﹑车夫﹑匠人﹑苦力就难以应付这些土匪了。如有死伤﹐怎向他们家人交待?”

乘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师娘教训的是。现今都准备好了﹐姐带着巫家姐弟﹑谷芄兰﹑王显忠等人﹐在后护卫﹐咱这里就可动手了。”

柳絮道︰“弓大哥﹐不如这样﹐你们只管在前面抵敌﹐俺和云姐姐﹑竺芝姐姐就守两翼﹐教玄灵等合后。最好就单打独斗﹐群殴俺们没有胜算。”

弓弦道︰“柳夫人此言﹐正合我意。”

于是拍马向前数步﹐道︰“既然五位当家的要留下这货物﹐在下也无话可说。只是五位当家也须露上一手﹐这样在下回去也好向东家交代。”

老四青毛狼张九彪脾气最暴躁﹐﹐手中舞着一根狼牙棒喝道︰“直娘贼!先吃爷爷一棒!” 当下拍马冲将出来。乘云正要迎战﹐不防身后两骑马冲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魏彪和秋实。

魏彪马先到﹐起手一戟﹐青毛狼舞狼牙棒急架相迎﹐二人才一交手﹐秋实马到﹐起手一剑刺来﹐青毛狼一扭身﹐让过一剑﹐却是吓了一身冷﹐急抡棒护住全身。秋实﹑魏彪都是短兵器﹐占不了上风﹐被青毛狼狼牙棒一抡﹐急急后退。

斗了五﹑六合﹐青毛狼稳占上风﹐心中得意﹐要在众人面前买弄功夫。觑着秋实只管乱砸。秋实一柄剑只办得左闪右避﹐难与相抗。

这边恼了一个英雄﹐大喝一声﹐拍马冲将出去﹐大叫︰“两位少歇﹐待贫僧会会这贼!”

众人看时﹐正是不隐﹐舞着镔铁少林棍﹐照着青毛狼就是一棍。秋实﹑魏彪拨转马头归到阵前﹐看不隐与那青毛狼相斗。

青毛狼见不隐来得凶猛﹐弃了秋实﹑魏彪﹐来与不隐相斗﹐斗不三合﹐不隐卖个破绽﹐那青毛狼大喜﹐抡起狼牙棒朝不隐天灵盖上砸来。不隐叫道︰“来得好﹐举起镔铁棍向上一格﹐青毛狼怎禁得不隐神力?这一格震得青毛狼虎口破裂﹐狼牙棒拿捏不住﹐脱手飞上半空。青毛狼见势不妙﹐便欲逃跑﹐说时迟那时快﹐不隐一棍横扫﹐打在青毛狼脑袭上﹐那青毛狼狂吼一声﹐脑浆迸裂﹐死于马下。

老二短尾狼封金火﹑老三铁齿狼寇强见同伙死于非命﹐哇哇大叫﹐双双抢出阵前﹐来赶不隐。

却见三老飞马而出﹐西门不通大叫道︰“不隐小和尚﹐待俺来会会这贼!”

西门就马上凌空而起﹐一脚踹向老三铁齿狼寇强。寇强急挥双瓜锤来迎﹐西门忽然一个斤斗﹐头下脚上﹐伸出一双铁手﹐硬抢寇强双锤﹐寇强用力回夺﹐却被西门一带﹐双双跌下马来。

那边东方不亮也如西门一般﹐凌空翻身﹐一掌震偏老二短尾狼封金火的铁枪﹐把他扯下马来。待得南宫不妥赶来﹐却没了对手。南宫气得哇哇大叫﹐也是封金火时运不济﹐遇着东方﹑南宫这等高手﹐被东方扯下马来﹐一个鲤鱼打挺﹐方才站起身来﹐不提防南宫旋风般冲将过来﹐铁枪尚未举起﹐被南宫兜心窝一拳﹐打得胸骨碎裂﹐飞出丈许﹐狂吐鲜血而亡。

西门瞥见南宫得手﹐恐他二人过来抢自己对手﹐当下奋起神威﹐大喝一声﹐一招枯树盘根﹐将寇强双足扫断﹐复踏一脚﹐登时了帐;那寇强做了半世强人﹐不想只数招便死在西门不通之脚下。

老大红眼狼看见两个兄弟死于眼前﹐大怒﹐把手向后一招﹐便要发动进攻﹐弓弦道︰“乘云﹐你等速速冲上前去﹐擒杀那厮﹐不要让他冲将过来。”

乘云道︰“俺去杀那红眼狼﹐立兄﹐你去敌住那缺心狼。三位老弟﹑不隐大师﹑实兄弟﹑彪兄弟﹐你们直扑他身后的喽啰。”

众人齐声高叫︰“杀!”一齐催动马匹﹐杀将过去。乘云马快﹐杀至红眼狼崔大富跟前﹐崔大富吃了一惊﹐急便大杆刀来迎﹐一招力劈华山﹐照乘云顶门劈下﹐只听乒的一声大响﹐崔大富手臂一麻﹐大杆刀几乎脱手﹐闪眼看时﹐只见乘云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乾坤圈。

乘云一招震摄敌胆﹐横剑一削﹐左手圈顺势向前一递﹐把个红眼狼弄得手忙脚乱。红眼狼毕竟久经战阵﹐仗着自己兵器长﹐把那大刀舞得旋风也似﹐乘云一时无机可乘﹐近身不得。

斗了十数合﹐乘云暗忖︰自己所使短兵器﹐马战实是占不了好去。于是收起长剑﹐只把左手圈来迎战。斗至分际﹐乘云卖个破绽﹐让崔大富大刀贴身砍来﹐乘云一扭身﹐一挟对方大刀﹐乾坤圈顺着刀杆削去﹐再用力一夺﹐崔大富禁不住乘云神力﹐双手一松﹐大刀早被夺下。崔大富见不是头﹐拨转马头就走。

这边弓弦见了﹐拈弓搭箭﹐喝道︰“看弓某神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只一箭﹐将那老大红眼狼射了个透明窟窿﹐倒撞下马﹐显见也不能活了。

却说禤而立与老五缺心狼斗了二十多合﹐正思取胜之计﹐这边弓弦射倒了老大红眼狼﹐那缺心狼见了﹐心胆俱裂﹐不敢恋战﹐手中三尖刀虚晃一刀﹐拨转马头就走﹐禤而立哪里肯舍?拍马便追。

这边匪首死的死逃的逃﹐西门不通﹑南宫不妥﹑东方不亮﹑魏彪﹑秋实﹑不隐六人杀入众匪堆里﹐只望人多处乱砍乱杀。

乘云跳下马来﹐一剑砍下红眼狼崔大富的首级﹐气纳丹田﹐高声道︰“众匪听了﹐你家老大已被俺杀了﹐现枭首在此!汝等众人尚不投降﹐更待何时?!”

众匪看见老大首级﹐哪里还敢恋战?走得快的﹐连滚带爬﹐一哄而散﹐走得慢的﹐成了刀下之鬼;识相的抛下兵刃﹐保命要紧。

众侠士大喜﹐将那俘虏的土匪训喻一番﹐尽数放了。内中单单不见了缺心狼。内中有人道︰“禤大侠追赶那老五缺心狼去了。”

弓弦道︰“穷寇莫追。禤少侠犯此大忌﹐恐有不测。”

乘云道︰“俺去接应立兄。”于是与西门﹑南宫﹑东方三老拍马向前﹐追寻禤而立去了。弓弦等人重整队形﹐保着货物往前趱路。

却说乘云与三老往前驰出数里﹐不见禤而立影踪﹐当下踟蹰﹐不知往何处追赶。东方道︰“大哥﹐那缺心狼丧家之犬﹐不敢走大路﹐必往偏僻荒凉之处逃命。”

乘云道︰“四弟说得有理﹐且下马辩认蹄印﹐再行决定。”

四人下马﹐细察蹄印。突然西门道︰“大哥﹐此处蹄印甚是新鲜﹐禤小哥一定是往此处去了。”

“不妥不妥!新鲜蹄印就是禤小哥留下的?就不能是别人留下?”南宫立即就说。

“当然不是别人﹐俺们在此处打斗这么久了﹐你可见有人来往?”西门道。

“不妥不妥!俺们没看到不等于没人走过。别人看到此处打斗﹐必然就退回去或另走别道了。”南宫强辩道。

“不通不通!此乃必经之道﹐哪里还有别道。”

西门﹑南宫不通不妥地抬着杠。东方不亮道︰“大哥﹐此处蹄印最有可能﹐不如就顺着此路﹐追前看看。”

乘云也无主意﹐便道︰“好!快追!”一提缰绳﹐当先追去。

四人依着蹄印﹐追出五里多路﹐远远望见两匹马一来一回地盘旋﹐马上两人﹐一来一往地打斗。乘云大喜﹐高声道︰“立兄!小弟来也!”

那打斗的二人正是禤而立和缺心狼赵得利。缺心狼仗着兵器长大﹐对手近不了身﹐一味狠砍狠杀。禤而立兵器短小﹐无法近得了身﹐只一味缠斗。

缺心狼瞥见对方援手到来﹐心下惊慌﹐只想速速脱身﹐奈何禤而立紧缠不放。

乘云四人驰近﹐立马观战。乘云道︰“立兄﹐不如让小弟代劳﹐如何?”

禤而立道︰“不须贤弟出手﹐愚兄应付得了。”寻思﹐如此打斗下去﹐终非了局。于是探手从背后布囊中取出一奇形兵器﹐唤作钩镶﹐觑着对方三尖刀来势﹐左手一搭一钩﹐荡开对方兵器﹐就马上跃将起来﹐照着缺心狼撞将过去﹐只一撞﹐把那缺心狼撞下马来。

缺心狼个翻身﹐跳将起来﹐持刀便刺。禤而立脚踏实地﹐心下大定。原来禤而立不惯马战﹐手中环首刀并非马战兵刃﹐因此上﹐只与缺心狼在马上斗了个平手﹐还略处下风。这一落地﹐缺心狼不惯步战﹐立处下风。

东方呵呵大笑道︰“大哥﹐禤小哥步战功夫了得﹐俺们还是看热闹吧。”

西门道︰“不通不通!俺们只见过禤小哥与那张天佑打斗过几招﹐你如何就判定他步战了得?”

南宫偏爱抬杠﹐道︰“二哥这话不妥﹐虽说俺们只见过禤小哥几招﹐但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因此﹐步战禤小哥必胜无疑。”

乘云道︰“三位老弟都不要说话﹐且看立兄如何杀敌。”

三老不再说话﹐凝神观战。

只见禤而立左手钩镶使出拦﹑挡﹑钓﹑引﹑撞等招数﹐右手环首刀寻间觅隙﹐在对方刀影中步步逼进。那缺心狼下盘不稳﹐步法迟滞﹐怎及得禤立身法灵动?没奈何﹐只得咬牙死战﹐把那三尖刀抡得如风车一般﹐没头没脑往禤而立头上招呼。

禤而立不为所动﹐见招拆招﹐刀刀狠辣。缺心狼将刀往禤立腰间一扫﹐逼得禤立后退两步﹐缺心狼大喝一声﹐将扫改刺﹐猛然向禤而立心窝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禤立也大喝一声︰“来得好!”将身子一旋﹐环首刀一刀劈出﹐突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一颗人头骨嘟嘟滚落在地。二人中倒了一人。

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毕竟二人中倒下的是谁?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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