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油漆,忆往事

刷油漆,忆往事

周末,在一位澳洲专业粉刷匠的指导下,我们给阳台的地板重新上了一层漆。原来暗淡无光的地板一下子焕然一新,看起来爽爽的。其间,老公和我抢着学做油漆匠,结果是他胜我负,他手里紧拿着唯一的工具忙来忙去,我说让我试试,他说你不行,因为运刷子要象写毛笔字的“藏锋”一样,需要练习。 我懒得和他争论,只好退回厨房做饭。其实,油漆工这些活儿,我是不陌生的,早在少年时期,我就耳濡目染了我父亲的这个手艺,我也曾经给他当过帮手呢…….

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里,父亲被打到农村接受改造,我和大妹妹跟随父亲回乡。那时农村生活的艰苦,不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是想象不到的!在农村,一些有手艺的人,比如,木匠,就是一个很吃香的行当。木匠走村串乡地给人家做家具,盖房子,能吃饱吃好饭,能挣到钱,在农村就是让人羡慕的富人家了。

父亲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干什么呢? 后来他利用了他能写字画画的本领,也混出了个“匠人”(写字,画画和油漆)的民间头衔。

一开始是农村的姑娘要结婚,结婚之前都要做嫁妆,嫁妆上需要绣花或者绣字,这些姑娘们就来让我父亲给她们要绣的门帘上写几个字,再画几朵花儿。每次父亲写字画画时,我都是给他压纸的,我记得他写的最多的嫁妆字就是“革命伴侣”和“红心向党”了,偶尔写个“花好月圆”还得小心谨慎着。

后来农村有的家有老人去世,也来请父亲去给那棺材头上用大毛笔写个“奠”字儿,顺便就让父亲帮他们把那棺材油漆一下,父亲就在那棺材上开练了油漆手艺。

一传十,十传百,村里人都知道了,人们做了新家具,也来把父亲当“匠人”请去,从买漆,调色,打砂纸,画画,写字,父亲“一把抓”,有了点儿小名气。乡下人朴实,在那些苦难的时候也给了我们很多关怀。

记得我们家有一个大立柜要翻新,大立柜是旧式的,有左右两扇门,父亲在右边那扇门上画了一支红梅,写上了“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在左边那 扇门上画了一朵黄色的菊花,写上了“风景这边独好”。别的没有字和画的地方,父亲教我用抹布的一角,在油漆还没干时,蹭几下,做出木纹花样。现在回想起 来,那么多画和字放在柜子上,是有些俗气。但在那个看不到天明的日子里,父亲可能只有从画画和挥毫中找到些愉悦吧!

(写于 2011年9月)






天地一弘 (2013-05-27 23:49:50)

油漆手艺,在父亲看来,那是一份快乐!

雨林 (2013-05-28 00:21:42)

琴韵的文字也触动我童年的记忆。我父母下放时,虽然还有一份工资,但是我也看到很多像你父亲一样有文化有才华的叔叔阿姨都不能做他们原本可以胜任的事情。好在,文革以后,他们大部分人都恢复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