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雪之后……

4月本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桃花红、梨花白，百花争艳，绿柳摇曳。但今年4月19日清晨，当我打开窗户，看到的却是纷纷扬扬、飘飘缈缈的满天雪花。尽管气温仍在零度以上，交织飞舞的雪花边落边化，但房屋、树木和地面还是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此后看新闻，方知这次降雪覆盖了山西的绝大多数地区。

                                2013年4月19日雪压桃花

于许多人而言，多加几件衣服，抱怨几声“鬼天气”，这场春雪的影响就算过去了。可出生于农村、当过几年农民、在大学里学植物生理学专业的我，总忧心这场谷雨前一天突如其来的大雪会影响到庄稼与果蔬等的生长。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学名为“刺槐”的洋槐树。当地洋槐树在每年五一之后开花，那满树的白色花穗，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引得行人驻足、蜜蜂奔忙。可我发现，今年五一之后的洋槐树根本没有开花的迹象。显然，是那一场四月雪把正在孕育的洋槐花蕾给冻坏了。

 洋槐花不开，我马上想到了今年的洋槐蜜也泡汤了。我们家每年要从养蜂人那里购买几十斤蜂蜜食用，既然洋槐蜜绝收，只好等到7月份再买荆条蜜了。

 7月份与蜂农联系好买蜜时，我顺便询问这家来自江西的蜂农，今年是什么时候来到山西的，他们说与往年一样。我说洋槐花不开，你们那时来做什么？他们说自己不知道这个情况，来后蜜蜂没有蜜采，还得用白糖喂养，幸亏他们没有与收购蜂蜜的商贩签订合同，否则今年的损失就更大了。

 数年买蜂蜜的经历使我知道，洋槐蜜无色透明口感好，低温也不结晶，深受消费者尤其是东瀛人喜爱。当地城乡山林遍地都是洋槐树，每年五月，南方多省的蜂农都会举家拉着蜂箱与生活用品驻扎下来采收与销售蜂蜜。收购蜂蜜的商贩从蜂农那里收购蜂蜜，再集装发售给南方的老板，这些老板再转销往国内外，其中日本是主要销售地。

 从这个链条不难看出，山西这一场四月雪，不仅我等本地人吃不到今年的洋槐蜜，更引起安徽和江浙等地的蜂农歉收，国内外的中间商从这里赚不到往年那丰厚的利润，国内外的终端消费者也吃不到产于我们这里的甘甜可口、营养丰富的洋槐蜜了。

 说书人常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关于四月雪对葡萄、鸟儿等的影响，属于“另一枝”。

 我大学时的同窗舍友是省农科院果树所的葡萄专家，前些日子去她那里，得知那场四月雪肆虐的时候，梨、苹果正在开花，葡萄正在萌芽，刚刚开始生长，降雪的冻害使得果树研究所及周边果农今年梨绝收，苹果歉收，葡萄也大幅度减产。

 我知道果树研究所的梨、苹果、葡萄都是那里的专家们历时数年、呕心沥血培育的优良品种，不仅享誉三晋，有的品种在国内外都颇有名气。这次的绝收与减产不仅是消费者吃不到美味可口、营养价值高的水果，果树所经济上受到损失，而且，因为有的植株本身就是试验株，对新品种的研发培育也会产生影响。

 后来，她与我通话时说起的一个细节又加引起我的深思。她说，他们正在给葡萄穗做罩子，以免飞鸟啄食葡萄。我记得往年就没有这么做过，她说是的，由于其他水果的歉收与绝收，一些本来主要靠啄食梨、苹果生存的鸟类，今年不得不转向以葡萄为“主食”了，使得他们“雪上加霜”，想保产量，就得大大增加种植成本。我开玩笑地说，那你们不是把鸟儿逼上绝路了吗？她说只能让鸟儿以其他野果为食了。

 很明显，这场突如其来的四月雪，不仅影响到了梨、苹果、葡萄的收成，还影响到了食物链中上一营养级的鸟类，鸟类又反过来影响到葡萄等植物。就这，还只是今年的直接影响。

 还可以预见到的是，鸟儿不能正常取食，必然影响到产卵与繁殖，要知道，鸟儿也食虫，鸟儿不能正常繁殖，对今明两年乃至以后的农作物及果树的生长会造成什么影响，就是不可预计的了。

 那场突发的四月雪的影响肯定还有许多许多，囿于视野的狭窄，我仅仅注意到了这“两枝”。可仅仅是这些，其影响也超出了省界、国界；影响到了植物、动物乃至人；影响到了生产、生活与生态；也够“深远”的了！

 我们需要反思的是，那场违反自然规律的“四月雪”是怎样来的？是单纯的天气反常？还是人类活动的结果？半个多世纪以来，人们一忽儿毁林造地，一忽儿填海造田，官员为了追求“政绩”，为了提高“鸡的屁”，鼓吹“人定胜天”、倡导“征服自然”，对自然环境大肆掠夺与破坏，很难说那场四月雪以及那些越来越频繁的异常天气不是大自然对人类恣意妄为的惩罚与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