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做人的成本

 

  那年父亲病重时,亲戚朋友前来慰问,送了许多礼物。实际上,父亲那时已经难以下咽了。母亲让弟弟们把礼物各自带回家,只留下了两箱盒装牛奶。我用吸管送到父亲嘴里让他慢慢吸着补充一些营养,维持着生命。

 侄子那时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儿了。他听说姑姑回来了,就跑来看望我。他也很爱喝盒装牛奶,每次来都不客气地自己拿起来就喝。母亲看不惯,告诉他是为 爷爷留的。我看见侄子爱喝,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百块钱,让他第二天再来时,去商店买同样的牌子带过来。这样,父亲可以喝,侄子也足够喝了。

   侄子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侄子来了,拎着两箱盒装牛奶。奶奶夸奖他懂事,我也谢了他。我还问侄子多少价钱,他给了我个大概价格。我没在意。晚上,弟弟和弟媳妇也赶了过 来。我们聊起侄子白天送牛奶的事,夸他长大懂事了。弟弟说,那两箱牛奶是他买的,让儿子带过来给爷爷的。“你再细说一遍?” 我纳闷起来。

   弟弟告诉我原委。昨天他儿子回家,告诉他说,爷爷爱喝某个牌子的牛奶,问爸爸下班可不可以去商店买两箱,等他去看望爷爷时顺带过去。当时,弟弟心里还感动了一下,这个儿子终于懂得关心人了,爷爷没白疼他一场。

   于是,我们都明白了。弟弟出了钱,侄子做了人情,并私吞了我那两百块钱。

   我告诉家里人谁都别揭穿这个秘密。我想等侄子自己来给我做一个解释。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我临走的前一天,侄子却好似没事人似的,啥都没说。我急了,我准备给他摊牌。

   那晚,全家聚集在父亲身边,由我主持开了一个家庭会议。最后,我让侄子把买牛奶的事,来龙去脉陈述一遍。他愣住了,说“早记不得了。牛奶不是买了吗?”

   “牛奶是你买的吗?”“是我买的呀?”“花了多少钱?在哪里买的?”“那谁记得清呢。都好些天过去了。有什么错吗?”

   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并伴随着难过。我看着弟弟和弟媳不做声。弟弟站起来要教训儿子,我阻止了他。我说:“我想看一看一个撒谎的人,真的会不会脸红。”

   在众人目光下,侄子低下了头,满脸羞愧。他慢慢从口袋里摸出钱,丢在桌子上。我告诉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品的问题。我问他,做人是要有成本的,知不知道?他不吭气。于是,我给在坐的人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相爱了。男孩有一个姐姐,在一所大学当老师,与他们住在同一座城市。这个姐姐很关照自己的弟弟,自然也接纳了弟弟喜欢的这个女孩。他姐 姐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让女孩从心理上紧张,行动上拘禁,言谈举止就无法轻松自然。那年暑假,男孩回老家探亲,留下女孩独自呆在这个城市。

  有一天,男孩的姐姐打电话过来,邀请女孩周末去她家吃饭,还说可以把难洗的被褥床单等带去她家洗衣机洗。姐姐是出于一片好意,女孩却为了难。原因是她就怕与男 孩姐姐单独相处。灵机一动,她撒了个谎,说周末要开会走不开。到了周末,女孩和几个朋友相约去植物园照相。他们骑车欢快地穿行在东郊风景区。哪想到,在一个大下坡的拐弯处,她自行车手闸失控,直冲下坡,结果她被摔出老远,当场昏厥过去。后来,还是朋友们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军车,把她送到就近的一家医院抢救。

  老天有眼,那家医院就在男孩姐姐的住家附近,不知怎的,男孩姐姐很快知道了。好心的姐姐把女孩把她接到家里疗养,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当女孩伤好之后,他姐姐却翻脸,百般阻挠他弟弟再与这个女孩交往,原因就是,这个女孩是一个不诚实的人。

  这个男孩根本没有理会他姐姐的劝阻,最后他们俩还是如愿结了婚。结果,他姐姐却非常伤心,从此不原谅弟弟的迕逆。而这个女孩,也在心灵深处种下一块愧疚的阴影,并发誓再也不撒谎,做一个诚实的人。

  故事到此为止。我看着眼前的侄子,对他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这个女孩,就是我。

  我告诉侄子,人生在世,为人诚实是做人的基础,贪图蝇头小利的人,失去的却是别人对你的信任。没有了起码的信任关系,还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做人呢?孰轻孰 重,做人切不可本末倒置。年轻人没有做人经验,犯错误并不可怕,关键是知错就改,接受教训。像你姑姑当年犯下的错误,就是做人付出的很大的代价。前车之 鉴,不可重蹈覆辙呀。





Amoy (2014-02-26 10:53:58)

年轻人,有时自觉比较聪明,其实,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上天这双眼看着的。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西山 (2014-02-26 13:09:47)

这篇真挚感人,希望您侄子从此改变。我在家也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一个无关大局的小谎,说明的是人品,常常在关键时刻影响人的一生。

渺渺 (2014-02-26 13:35:03)

红花的故事很有教育意义,做人的基本原则就是诚信为本,非常重要哦!学习了!

阿朵 (2014-02-26 14:57:28)

红花,你在家多呆呆吧,这些感悟,能感染很多人的。

诚信为本,非常重要!

夕林 (2014-02-26 15:14:42)

敢于反省自己需要勇气!我佩服你!

呢喃 (2014-02-26 20:12:36)

好看的回家系列!

含嫣 (2014-02-27 01:46:07)

顶好文。愿孩子懂得诚信。

仲夏百合 (2014-02-27 02:19:49)

红花的坦诚很感人。 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侄子会越来越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林玫phoenix (2014-02-28 04:04:48)

也不全怪孩子,国内那个大环境,孩子们耳濡目染,能不受影响?倒是难为了家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