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水 （二） 原创小说

    晓苏听到报幕的同学说：“下边是康平同学给大家献上一曲。” 晓苏抬起头，看到那个抱着黑盒子的男生站起来，把盒子打开，原来里边是一把提琴！康平走到前边，把提琴放到肩头。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康平沉稳而立，米色的衬衫和棕亮的木色提琴相映和谐，他略微卷曲的头发整齐又随意。晓苏看着他轻轻靠在提琴上的侧影想，这是那天抢卡车的人吗？为什么他今天有一种所有其他男生都没有的气质？他肩上美丽的提琴，更是使整个房间熠熠生辉。

    康平轻轻点了点弓，开始调音。晓苏瞬间明白了什么叫“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房间里鸦雀无声。突然，一声长长的颤弦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康平欣长白皙的手指开始在弦上颤动，行走，跳跃，滑翔。  那细细的弓，像是一把灵巧的指挥棒，上下翻舞，时而轻若点水， 时而疾风电掣，时而又如泣如诉。

    晓苏完全迷失在康平的音乐里，她像被施了魔法，整个人凝固在座位上。除了在电视上和广播里，她从来没有听过提琴演奏。而康平就在她面前，儒雅深邃，人琴和一，他的手是力量和温柔，技巧和美丽的完美结合，让晓苏沉迷；他的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让晓苏心碎。  就在那一刻，十八岁的 晓苏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  

    那时的少女，怎么会想到今天，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走远。

 

    康平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他本能地感觉到背后的窗口晓苏一定在看他离去，但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到街上。康平指尖触摸着刚从家里拿的那个存折，心里些许的不安，让他有点烦躁。 “时间不会太长，”他安慰自己道，“顶多两三个星期，手里周转开了，一定把钱送回家里。”

    这个自我安慰的想法似乎并没有让康平好受多少。康平知道，不是钱的事，而是晓苏对他的平和，敞开，和接纳让他不安。让康平惊呀的是，他发现自己心里的不安，竟然是歉疚的成分少，负重的成分多。 这个想法更增加了他的烦躁。

    康平直到坐进自己车里，才向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隔了一条街，再隔了茶色车窗，才是能够让他回望的安全距离。 “我真的不爱晓苏了么？我当年是那么爱她。”

 

    当年，医学院三年级才子康平的眼里，晓苏并不是艳丽出众的女孩，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女孩的沉静微笑中，一抹淡淡的哀愁，触摸了康平的心。她在一群欢快的叽叽喳喳的女生中瞬间就抓住康平的注意力，因为这个女孩就像康平自己一样，即使在开怀的时刻，也有一丝惆怅。而拥有那一丝永久惆怅的人，互相了然默契，互相怜惜渴望，也互相懂得如何呵护对方心底的故事。 

    父亲去世后，康平没有真正快乐过。唯有音乐，是他暂时的港湾，让他忘记一切。而康平发现晓苏这个女孩，也是唯有在听自己音乐的时候，她眼底的忧伤才完全不复存在。他怜惜她，爱她，想用自己的臂膀把她从幽幽湖底拉出来，也从而让自己在父亲的死讯后能够重新浮出水面。

    晓苏问康平：“你的琴是小提琴吗？”

    康平说：“不，这是中提琴，比小提琴稍稍大一点， 重一点，音域低五度。演奏的方式和小提琴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音色更醇厚更有磁性。”

    晓苏说：“你是怎么喜欢上中提琴的？”

    往往有人问起这个问题，康平会心里一颤，不做回答。但面对晓苏，他竟然很平静地说：“我父亲生前教中提琴，我从小跟父亲学的。这把琴，是我父亲的遗物。”

    晓苏轻轻握住康平的手，她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康平会和她抢卡车座位。康平把晓苏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两个人都不需要说什么，沉默里有难言的安慰和默契。这样， 在初秋的校园，他们恋爱了。

 

     一曲欢快的马祖卡打断了康平的思绪，他赶紧接通手机。梦琪的声音传来：“平，你快到了没有？人家饭都做好了，死等你也不来。”

     “快了，快了，我还要办点事。”

     “什么事啊，明天再办不行嘛。哎，你快来，我有惊喜给你。”

      康平推开梦琪的门，橘红的斜阳透过落地窗的薄纱，把梦琪依窗而站的侧影镶上一层金边。梦琪已经换了便装，蓬松柔软的发丝慵懒优雅的洒落在肩上。梦琪并不回头看康平，康平走过来，从身后双臂环住梦琪玲珑的腰肢，轻吻了她的头发，说：“对不起回来晚了，你吃饭了吗？”

      梦琪推开康平，自己坐到沙发上。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我的书稿已经批了，缺点经费周转，我想想办法呗。”

     “到哪儿想办法去了？” 梦琪盯着他。

     康平松了松自己领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坐下说：“先从原来家里拿点儿，售书合同兑现了再说吧。”

     “哼，我就知道你是去哪儿了。缺钱为什么不找我？就她是亲的呀？”

     康平一口气顶上来：“算了吧，敢找你要钱？你妈不把我活吃了。”

     啪的一声，梦琪在康平身上狠狠打了一下。康平一愣。

     “你欺负我就够了，你还敢编排我妈！”

     康平也火了：“你今天吃错药了你？想干什么？”

     梦琪黯然泪下。康平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挂满泪珠，好心疼，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你打我消气，我没意见，打吧。你不是说有惊喜给我吗？就是巴掌惊喜呀？”

      梦琪把脸伏在康平胸前，抽泣着说：“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尤其是今天，尤其是今天！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怀孕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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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桐白云 (2012-01-29 06:52:36)

写的很抒情，富有诗意。

henrysong (2012-01-29 07:22:14)

细腻的心理描写，好文笔！

飘尘永魂 (2012-01-29 13:16:53)

美！

牧童歌谣 (2012-01-29 14:26:03)

今天楼上先留言的都是男士们啊。谢谢各位鼓励!

霓芃 (2012-01-29 14:48:51)

女士来了，细腻，好！

一休 (2012-01-29 15:04:11)

我正翻江倒海地掰扯。。。 这个牧童是小苏还是小梦呢？

霓芃 (2012-01-29 15:08:06)

一休可别吓着她，我要是被人认做舒怡，会现实梦幻地掰扯良久，跳出来写还是挺要紧的。

海云 (2012-01-29 15:12:38)

牧童美妹，还有一巧：（虽说知道你写的是小说）我也曾看一拉小提琴的男生演奏，就一头陷进去，好些年不能自拔！真是太巧了！：）

牧童歌谣 (2012-01-29 15:16:09)

哈哈！ 一休啊一休，咱本着种葱种韭菜的原则，一个坑儿种一棵，对号入座啊？

牧童歌谣 (2012-01-29 15:34:09)

谢谢鼓励！ 看了你上次“分枝大了主干就不平衡”的建议，还有今又是“织毛衣”的比喻， 觉得你们真是大家， 对写作有这么灵透的体会， 对我很有帮助。  谢谢！

牧童歌谣 (2012-01-29 15:35:55)

海云啊！我简直要认你当双胞胎了， 小说来源心思。

牧童歌谣 (2012-01-29 15:36:38)

是， 跳出来写。  精辟！

红花 (2012-01-29 16:57:16)

构思独具，用顺反交叉的手法来写，丝丝入扣，很引人入胜。期待下一篇。。不急，慢慢写。 我有一个小建议：如果图能换个中国式的，浪漫些的，会更吻合你的文章。 写得太好了。

牧童歌谣 (2012-01-29 17:18:32)

红花说的对！ 我也这样想的！ 我就是图片头疼呢。  昨天找图片到半夜，也没有合适的。 可能是我搜索的不对， 中国式的图片出来都过于人体化，过于暴露，我想找有意境的纯情浪漫的。 怎么就找不到！  红花有什么好网站，给我推荐一个吧！

牧童歌谣 (2012-01-29 19:48:59)

红花， 刚换了一张， 是不是好一点？

抱峰 (2012-01-29 22:10:22)

青春青春，多么美！珍惜它吧，享用它吧，拥抱它吧！青春小鸟一去不回还！难道，只有失去了才感到可贵？老子说，水不恶低处，是谦卑的。不知下面的故事如何进行。安康！

红花 (2012-01-29 22:50:52)

这个图片不错，但是还不够朦胧。。。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没关系，文章好就是最好。

红花 (2012-01-29 22:51:37)

这个眼睫毛太假，一看就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我来想办法啊。。。啊。。啊。。我也着急了呢。

牧童歌谣 (2012-01-30 01:04:39)

谢谢红花！ 我真是黔驴技穷了， 找图片花的时间跟写文章的时间都差不多啦。 这个睫毛也把我吓一跳。 真的找点可心的图片就这么难。

牧童歌谣 (2012-01-30 01:06:10)

谢谢！ 青春的美好，在心里永远沉淀。 中年的风景也醉人。

硅谷阳光 (2012-01-30 21:02:07)

文笔优美,跟读ING.

红花 (2012-01-31 23:18:40)

哈哈哈，你找到感觉了，给文章添了色彩，太美妙了。就是这样做。加油！

牧童歌谣 (2012-02-01 13:12:42)

文轩笔友们真是太给力了！ 我第一次写小说， 大家这么支持，我太感动了！

牧童歌谣 (2012-02-01 13:13:28)

谢谢你的建议。 我继续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