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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伟雄唱了李玉和“迈步出监”、“气冲霄汉”，唱过甚是得意。百里玉妆掩耳，说唱得不好，何伟雄便唱了家乡小调，唱罢说：“我要在家乡的山洞里开音乐会，对，在山洞！你想呀，山洞是个凸凹的石头群体，每块石头形状大小不一，有麻面有光面，而且洞内弯转深邃，洞壁对声音的吸收和反射效果是任何剧场无可比拟的。我们那里的山洞有水，水和石交相呼应。我想，出席音乐会的全是‘神仙’。对，神仙音乐会……岩石的穹顶，钟乳石的廊柱，小船的包厢……首先请你唱客家山歌！千万别唱守空房什么的，唱就唱有老公的，有我的！”
“看把你美的！”百里玉妆说，“你在大会上的发言……”
“怎样？”
“不怎么样！声嘶力竭地吼，跟吼迈步出监一个调！破锣嗓子！”
“我正是要吼，迈步出监！不迈步什么时候才能出监！不出监怎能娶你！”
“我不要你假积极！问你，发言的内容是你的认识吗？！”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还要那么说？好象灵魂深处暴发出来的都是污泥浊水，心浸黑了，被‘私’字泡大了，是中国赫鲁晓夫的孝子贤孙、贤孙的贤孙……多可悲！”
“这叫开春的鸭子随大溜！时兴。谁讲真话谁完蛋！”
“告诉你伟雄，我嫌丢人！我坐在人群里恨你得咬牙根儿！”
“……”
“现在别说谁有多高觉悟，在后头眯着总没人把你当哑巴卖！”
“……”
“凡事要拍拍胸脯，讲良心。良心就是觉悟。觉悟就是不坑人害人。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要你的所谓迈步出监。想出监就要讲人格，讲尊严！有句俗话，‘瞎子掉井哪都避风’，我要你当瞎子当哑巴，自己先在心里掘个井，在井里眯着。保护好清白之身，这对你对我对多数人来说都很迫切。我了解你，希望我的丈夫清清白白，将来在自己儿女面前挺直腰板。所谓谁讲真话谁完蛋，是对人格的严重扭曲，政治恐怖的产物。但你不讲话谁知道你想的什么？除非逼上绝路，千万不要讲话。跟你惹一肚子气！”
5
何伟雄想不到今天的幽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听你的。心里掘个井，眯着。”何伟雄知道百里玉妆喜欢一条道跑到黑，向来不作激烈碰撞，凡事让着三分，心却多有不甘，所以又说，“眯着眯着……最好把你揣在怀里，天天搂着睡觉，外边红了绿了一概不闻不问，真地变成个傻头傻脑的丈夫可别怨我……”
这下把百里玉妆说乐了：“我的傻丈夫，谁让你睡大觉来着！拿我来说，现在的办法是不说话，多思索。当时不想就可能失去即兴的新鲜感。想得多记忆沉淀的东西就多，沉淀多了就是财富。不难想见，一定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思索，我估计，思索的问题大体一致，结论也很趋同。”
百里玉妆盘腿坐在草堆里：“另外，我告诉你，求你了，把我的东西保管好，不能有一点闪失！”
“尽管放心。”
“那本读书笔记呢？”
“更应该放心了，在我的枕头里缝着，绝对安全。”
“真后悔，为什么读书还要写笔记？不是给别有用心的人提供罪证么？尽干傻事！可别跟我学。你还是比我聪明。得想个办法。回头和妈妈商量商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其实倒算不上什么，不就是几本古书么，是我破‘四旧’时偷留的，看的！有什么了不起！可是，一旦落入他们手，尤其那本读书笔记，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有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就足够了！”
何伟雄木木坐在草堆里。
百里玉妆捧起何伟雄的脸，柔声说：“别生气，我之所以这么想这么说，一来自家庭，谨小慎微惯了；二来自书本，认识到从古至今巧言令色者什么屎都拉。他们专门研究怎样坑人害人，即如他们经常指责对手的那句话——‘策划于密室，点火于基层’，在这一点上他们有足够的聪明才智，绝没有他们深恶痛绝的人类之爱，这是带中国特色的文化现象，大树的一枝毒杈。”
“行了，我不和你争。”何伟雄挥了一下手，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奇思妙想。别人看书看正面，你为什么偏看背面？”
“真也是，到一块就争……恰恰相反，我看的是正面！啊，别管正面背面，乖，让我亲亲，上哪找这样好丈夫呀！笑笑，再不笑就胳肢你了！搂紧点，其实我害怕，怕……唉，说来真难为了你！”
| 听雨潇潇 (2012-02-12 14:28:09) |
| 读来依然新鲜，再次拜读！ |
| 抱峰 (2012-02-11 22:06: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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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就是觉悟。觉悟就是不坑人害人。 自己先在心里掘个井，在井里眯着。 想得多记忆沉淀的东西就多，沉淀多了就是财富。 －－风暴中心的恋人，爱不能真爱，时时被恐惧袭扰。却也信守自己的人格，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