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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彩霞说：“男人的眼睛成天瞟着漂亮女人，恨不得把人吞了。我不漂亮，不像你，进屋一摩挲脸、一拍打身——掉一地眼睛，男人的眼睛……依我看，女人不能长得太漂亮，太漂亮了没好命；没弄到手把你当宝儿，弄到手就当使唤丫头！”
“彩霞姐，你这么俏皮，漂亮，我看早有人爱上你了……”
“爱我？别说姑奶奶不找男人，找也不在这个流放地！小山窝，扒拉来扒拉去，哪有人模狗样的！就说那个上伙房贴大标语的尖皮鞋，眼睛能烤化人的大舌头，我瞅着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当然了，你亲爱的除外，可，早让你占上埯了。”
“正不想要呢，送你吧……”
“哈哈，我可不敢……专等抱外甥了。不不，抱个咯嗒咯嗒下蛋的，跟你一样美的。反正我不想结婚，把你生的第一个，最好是女孩，给我当闺女。一言为定。这以后你生一个班我也不气恨。”
两人东一榔头西一杠子说些没边没沿的话，竟差开了去工地的小道。吐彩霞干脆拉百里玉妆坐在大石头上：“上工晚就晚，不信能把人吃了，碰到仇广军更好，我有八句话等着他呢！”
“百里，”许久，吐彩霞忽然脸一红，“女人都想结婚，这，你是过来人了……果然那么好？”
“不知道。没体会。”
“说说，到底好在哪？”
“好好，反正我不知道！”
“你这个家伙，本姑娘可是觍着脸向你讨教的，有什么可保密的！有人说入油房就像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到底怎样，说不定本姑娘一高兴也大模大样美一回！”
“姐，最好自己去体验。我确实没结婚。”
“这就怪了……”
“没心情……”
“百里，”吐彩霞揽过百里玉妆的肩，“怎么，突然没心情了？”
“姐，你敢作敢为，我呢，本来计划好的，把脚探出去又缩回来了……”
“‘臭老九’的通病，想吃怕烫！对不？”
“对对，想吃怕烫！”
“这么说，你根本……没动真格的？!”
“是，不骗你。”
“为什么？”
“怕！”
“怕什么？”
“说不太清。总觉得仇广军在大会上点的是我。”
“哈哈，原来这样！那么几句话就吓掉魂了？让我学学，仇广军是怎么说的。”
吐彩霞站起身，抹搭眼，倒背手，踱硬步：“听好了，仇广军是不是这么说的——‘有的人，革命群众想给他泡个温水澡，搓搓皴，可他硬是打扑棱，尥蹶子，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以为别人不了解底细，那是捂着耳朵盗铃铛！如果再执迷不悟，自决于人民自绝于党，就得按进开水里烫，操起钢刷子刷，叫他来个脱胎换骨！光明大道不走，装死猪！到时候专案组给你来个翻蹄亮掌，哼，我看你连哭都找不到北！’我学得像不像？狠劲儿够不够？呦，你就这么点能耐呀！吓唬别人可以，吓唬我？我连脚心都不往里去！你不就是和爸爸有书信往来么，叫他们查去好了，哪一点里通外国来着？！”
“姐，我不担心这事。爸爸是来过两封信，他们见信是从外国来的如获至宝，拍了照，拿到军管会用药水作了处理，看有没有秘密指令，封好后才交给我。”
“你怎么知道的？”
“内线！他们也不铁板一块。”
“倒挺神道……那你就堂堂正正回信呀！”
“还得请示，嫌麻烦。”
“哼，又想吃又怕烫！”
| 抱峰 (2012-02-16 21:3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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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姑娘心事重重，一个姑娘热烈仗义，在主张人与人用阶级划线的年代竟能结成深厚的友谊。当然少不了姑娘的私密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