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永远淘气,怎么可以告诉那恶汉,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呢?」他无可奈何地问道。
原来如此!我咯咯地娇笑了起来。
「你若不让我再住在恰扒瓜镇你的花园公寓里,也不过多住十几天,在那里慢慢等
待星辉大楼单人套间空出来的通知,我就去告诉那恶人实话,说你的远祖阿公是我阿祖婆
的远房表兄,所以你的老母可以说是我老母的远方表姐,因为我们两人的老母从小就非常
要好,私下里结拜了干姐妹,自从我们出生之后,两家又搬成了近邻,所以我们两人小时
也是非常要好的远方表兄妹,比那男女朋友还要要好呢。」笑了一阵子之后,我又这样无
理取闹地要挟他。
「阿音小妹哟,不是我不让你住我的公寓,而是因为恰扒瓜镇远在纽约市外的北面
郊区,你若住在我的公寓里,怎么能每天坐火车转地铁跋涉长途到曼哈顿区的大学附属的
P及S教学医院来上班呢?这样长途往返,不是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浪费在路上了吗
?何况,在美国教学医院里的实习医师,每隔几天,就要连续值三十六小时的班,所以,
你住在我那里,每天得坐火车上班,是行不通的啦!」他耐心详细地解释,其实,听起来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来美国之前,我的老妈一再慎重拜托过你的老妈,要你好好照顾我的,现在却要我先来帕克街住在十号这样的烂房子里的单身公寓。」我还不想放弃要挟。想想看,住在他那里,天天腻在他身边,闻着他性感的清新气息,多么理想哟!
「有修养一点吧,已经做了实习女医师,怎么还是跟小时一样的难缠呢?」额头上的汗珠快要顺着他的浓眉流下来了,只因为口袋内的手帕早就进了垃圾箱,他只得无可奈何地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一下汗。
哼,难缠?我已经长大了!谁叫你永远把我当成小女孩呢?我理直气壮地想道。
记得小时候,有一个暑天,我穿了一件崭新的碎花小洋装,自己觉得美丽极了,兴冲冲地跑到他家书房外的院子里去找他,他正坐在窗口做功课。
日正当中,艳丽的大太阳,照着院子里一朵朵盛开的扶桑花,红得就要燃烧了。
「阿健哥!」我对他大声地叫喊。
「唔!小阿音,睡过午觉啦?」他头也不抬地用仍然右手握着笔,忙碌的写着什么,
大大的左手伸过来拍拍我的头。
「阿健哥,你看我!」我大声地喊,跳到院子里, 急速地旋转着身子,将小花裙旋得飞舞了起来,成了一个小小的小花伞 。
「小心哦,不要转得头昏,会跌跤的, 我妈今天切了一个大西瓜,好好吃呀!在厨房的饭桌上,快过去吃吧!」他头也不抬,继续写个不停。
永远记得那时的感觉,他伸过大大的左手来轻轻地拍着我的头。小小的我在白花花、热烘烘的大太阳下继续旋转。
「好了,我们现在到P及S医院的附属食堂去吃午餐,吃完带你到医院附近逛逛,熟悉熟悉环境之后,再回恰扒瓜镇。明天,我们先到史丹顿岛去参观自由神像、 逛康尼岛
游乐园、中午到百老汇街去吃意大利面,下午两人步行穿过中央公园,晚餐再去纽约城的唐人街吃广式中餐,一直混到晚上再搬进来吧,后天星期一,我们都得上班。 」他找出
一个小小的记事本, 将预计好我们要实行的节目,一项一项地仔细读给我听。
纽约真好玩哟,跟健雄表哥在一起的日子好好过啊!
华航只许一人两件行李,所以健雄表哥帮我搬家是十分简单的事,星期日那天, 健雄表哥带了我,白天在纽约市内做了一整天的观光客, 一直到清晨一点左右才由他车后面的行李箱中将我的两件大行李拖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拉着一个有轮子的箱子,朝我的临时住处拖 。
「哎呀, 阿健哥!」我突然大惊小怪地惊叫道。
「唔,小阿音,怎么了?」他吓了一跳。
「我的纱巾!」我说。
「什么纱巾?重要吗?」他儍儍地问。
「你老妈送我的啦,她要我用来包着头发,免得头发被大风吹乱, 还要我特地用它
包了头与你一同拍些照片寄给她呢。记不记得我们在纽约中央公园拍了很多照片,都是用
一条红纱巾包头的?其实,在我看,头发吹乱,用手抓一抓就成了,红纱巾,你说重要不
重要呢?」我作弄地反问他 。
「我妈记性很好,下次见到你一定会问起来。」他好像跟我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大概是我们吃下午茶的时候, 丢在纽约中央公园里面那座挂着千万盏亮晶晶小灯的那家餐馆!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他们早就打烊了。」我叹了一口气。
「唔!」他沉思不语。
和健雄哥ㄧ前一后, 一人拖了一只我的行李箱,箱子下的轮子擦在地板上 ,发出轻微的响声。
用钥匙一打开我房间ㄧ的门,就有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我摒气将自己的一箱子拖入房中,忽然觉得身后突然没有了箱轮擦在地面上的轻响,转过身子跑出门外一看 ,你说
气人不气人?我的另一只箱子,早就被健雄表哥丢在一边,而他自己正迈着帅帅的长腿,三脚两步跨到大门边去将大门推开之后,客气地双手扶着大门,让昨天见到的那位可爱的
小佳丽,由外面走进来。
小美人儿大概不曾预计到有人会在大门里面 预先殷勤地将大门打开等着她吧,只轻轻地抬眼看了一下我的表哥,反而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来。
「臭后生,就凭你那张小白脸?你给我闪开!」昨天见到的那个凶汉,全身油污,满面红光,恶狠狠地就要过来揍人 。
「哦!」我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
「请 ,请你们不要与他一般见识。」那女孩被我的尖叫惊醒,低声对我们恳求道。
「喂,我们..., 我们回去睡午觉吧。」她立刻带着讨好的媚笑 ,拉住那粗壮男人油污肮脏的双手,向他恳求。
「干伊娘啦,哼,不是你急着要上床,老子一定要他好看!」口中喷的酒气,整栋房屋内都可以闻到, 他狞笑着一把抱住她的细腰。
他们咚咚咚上楼去了。
「从小习惯替女士们开门,不过是作为一个绅士应尽的礼貌罢了...。」健雄表哥喃喃地为自己辩护着。
他原是台湾大学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 服完台湾大学毕业生的兵役之后,六年前到美国来读研究所深造,不久前才通过律师考试 ,拿到美国律师执照,他的父亲,也就是我
的表姨父非常高兴,送了一笔钱给他当作在纽约州恰扒瓜镇自己开业的资金 。
「阿健哥,我们真的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已经太晚了 ,你回到家至少也的半夜两、三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其实,我有时候也懂得体贴的呀。
表哥走后,我立刻拨好闹钟,只花了十分钟整理内务,三分钟梳洗完毕,投一碰到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 砰!」突然楼上一阵巨响,将我由沈睡中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