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之一 (<雪落轩辕台>)15-2)

 

2  欢喜冤家之一

早饭后,护士来到病房,递过一张纸:“四号床调到四楼一号,这是通知。”

“好好的还要瞎折腾,别的病人搬吗?”

“不搬。”

“不搬不行吗?”

“我可管不着,找当官的去!”

提起搬家全病房的人都不愿意,邻床大嫂拉住百里玉妆的手依依不舍。吐彩霞执意去理论,百里玉妆百般不让;说到哪都一样,等拆了石膏天天来看大家。

这才七手八脚搬到新病房。

新病房里外两间,有卫生间,写字台,沙发,连陪床的都住软床。两个姑娘糊涂了。百里玉妆说:“姐,我这个姓‘牛’的怎么一下子变成高干了?”

“姓牛的?你叫牛玉妆好了,对,我叫牛玉洁,更像姐俩……管它牛不牛鬼不鬼蛇不蛇神不神呢,哪黑哪住店,兴别人住的就兴我们住!也可能有人看你是大学生,漂亮,特别关照呢。”

“我觉得必有缘故!”百里玉妆说,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管缘故不缘故,先睡睡软床。”吐彩霞说着四脚拉岔嘭地仰在上边,“哎呀,好舒服!”

之后几天,除了马大婶来过一趟,偶尔查房送药,吐彩霞外出几次,一切如常。

第四天下午,吐彩霞一边哼唱驴皮影一边给百里玉妆砸核桃,掰成小块非向嘴里送,忽听走廊响,有人直奔这个房间,迅速影在门后。

张增旺提只小网兜,轻轻敲门,从门缝探进半个秃顶,向上挑黑眼仁,黑眼仁贴上眼皮定了定移了移,这才把网兜举在前面,轻手轻脚挤进门。突然有双大眼睛威严地盯着,吓一跳,懵了。

“噢,你……”张增旺一时手足无措,向后退。

“噢,你!”吐彩霞也有些紧张,立刻,大眼眼由威严变成乜斜的嘲讽,“今天刮的什么风,刮来个和尚!怎么,听不见敲木鱼呀……不跳墙了……是不是摸错了地方,这可不是尼姑庵呀!”

“少作践我!冲你我才不来呢……”张增旺黑着脸狠狠地说,向里闯。

“等等!”吐彩霞横胳膊,“贵僧休要乱来,这可是女儿绣楼,没有你要找的人……”

“几天不见嘴还刀子似的!我看病人——百里玉妆!快躲过去!嬉皮笑脸,贫不贫,烦不烦!早知道你在这,拿八抬大轿请我都不来!”

吐彩霞方才放行,向里屋喊:“百里……送尼龙袜子的来了!”

“你就作践我吧,嘴损吧,大板丫头非臭家不可!哼,臭家都没人不要!”

“做梦去吧……”

吐彩霞和张增旺来到里屋。张增旺见百里玉妆正睡觉,打石膏的腿垫只枕头;蹑手蹑脚坐在沙发上。

        吐彩霞给张增旺倒了杯开水,坐在茶几对面。

张增旺过早谢顶,皮肤白晰,单眼皮,长瓜脸,中等偏上个头,称得上帅气;虽然秃顶,自认是聪明的表现,说,“绝顶聪明,就指我这样的顶。”

张增旺在吐彩霞的脸上瞥了瞥,觉得吐彩霞还是那么精彩;精彩归精彩,却是美丽的刺猬,许看不许摸……

一瞬间,张增旺眼前蹦出那次难堪的历险。马洁毕业刚分配到县畜牧科,天热开窗睡觉,他以为一个大大咧咧且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就可就范,半夜时分穿小裤衩跳窗进屋,不曾想马洁又是踹又是咬又是挠拼命撕打,但听不到叫喊;他狼狈而逃,还没来得及从窗台蹦下又坐坐实实挨了一热水瓶。热水瓶是竹篾编的,盛着开水,正掼在脊梁上,开水从脊梁流到腚沟……后来发现马洁照样开窗睡觉;悻悻然,抓心挠肝,但是,猜度这个主儿确实非同一般,再不敢招惹。

时间一长,仍逗逗地向前凑,没话找话,没乐找乐,自然任何便宜也捞不到,挨顿骂也乐不可支地挠挠秃顶讪笑。两人到一块就斗嘴,吐彩霞挖空心思讲有关和尚的笑话,说和尚偷蜂蜜,蜇满脑袋包;和尚偷仙桃,蹭一脑袋毛;和尚偷爬尼姑庵,摔坏贼骨头;和尚偷毛驴,拔木头橛……和尚偷这个偷那个,大家不了解事情底里认为小姑娘伶牙利齿,哈哈一乐,并不向深处想。张增旺则挠秃顶,黑眼仁向上一挑憋主意,伺机反击。从此,马洁有困难张增旺便鼎力相助,站出来护短。张增旺的嘴皮子也很厉害,在马洁面前却有所收敛。张增旺除见漂亮女人迈不动步,其它各方面都很优秀,县委对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也有所耳闻,仍列入了副县长的后备名单。






抱峰 (2012-02-28 21:43:20)

<雪落轩辕台>先写欢喜冤家之一,之二。还有之三,在第四部,在极度无奈、悲苦中,两人为救百里一命谋划,以至马洁不惜用人的尊严换取百里性命。

海云 (2012-03-03 03:09:40)

哈哈哈,这最后两段写得真是生动又好看!

抱峰 (2012-03-03 08:12:42)

海云哪都要照看,让人心疼。谢谢,远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