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埠新娘打洋官司(26)

 

过埠新娘打洋官司(26

 

 

 

 

 

翠茜选了一件与她头发颜色完全一样的淡棕色的礼服,胸前点缀着同色有闪光的亮片,淡棕色的半高跟鞋,她说淡棕色比较与她皮肤的颜色相配,不然,为什么头发是淡棕色的呢? 也就是说,大自然早就已经替人类配好了的呀!

 

湘女说她五个月以前曾在中国城的裁缝店订做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褀袍,已经付了一半工钱作订金,试穿一下取回来时只需在叧付其余的一半就好了,大概因为她近来的心情比较好,增加了一些体重,旗袍比较更贴身,更显出她身材的娇美,湘女足登粉红色三寸高跟鞋,使她走起路来,更加摇曳生姿。

 

    麦拔萃用惊艳的眼光,看着他的两位姐姐发呆。

 

    墙上的对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李医师,李医师,你们雇来的礼车已经到了。 你们雇来的礼车已经到了。 」安全人员吉米的声音。

 

    「嘻,嘻,入场卷虽然免费,但是租礼服、礼车还是花了不少钱 ! 」翠茜笑道。

 

    「这样好啦,租礼车的费用由我负担好了。 」健雄哥说。

 

    「既然湘女是你的情妇,那她的礼服的手工钱也由你这位姘夫负担好啦! 」我开玩笑地建议。

 

    「由我们姊弟负担吧,既然我们已经上当了,不如上当到底。 」翠茜抢着说。

 

    「看看我们上当到什么程度。 」麦拔萃欣然同意。

 

    「谢谢大家,做旗袍的手工钱已经付过了,原则问题,我现在在恰扒瓜镇已经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不但这次租礼服的钱自付,将来还要付麦伯伯丶麦伯母的房租、饭钱呢。 」湘女非常认真地说。

 

    「湘女,你又找到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我好像比她还兴奋。

 

    「在恰扒瓜鎭的老人院内做私人的清理工作。 」湘女很高兴地回答。

 

    「什么叫做私人清理工作? 难道还有公家清理工作吗? 」我好奇地问。

 

    「公家清理是受雇于大公司的工作人员,得属于工会,清扫老人院的办公室、厨房、洗衣间、走廊等等。 」湘女解释给我听。

 

    「唔。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私人清理是把电话号码留在老人院的办公室,若有老先生、老太太需要人洗澡、洗衣服、清理房间、铺床等等,办公室就打电话通知私人清理,每天上午由八点做到十二点。 八点之前到餐厅帮忙老先生老太太端早餐,扶他们坐下,有时还帮㸃其他的小忙,私人清理的工作人员由老人院供给早餐、午餐,吃完午餐,就是自己的时间,我就到恰扒瓜镇的公立图书馆去看自己的书,准备考试。 」湘女说。

 

    「考试? 考什么试? 」我问。 难道分别这么久了吗,连她要考试我都不知道。

 

    「说到考试,李医师,我还需要借用妳的地址呢。 」湘女回答道。

 

    「李医师,妳们租来的礼车已经到了! 李医师,妳们租来的礼车已经到了! 」墙上的通话机又响起星辉大厦安全人员吉米的声音。

 

「吉米,请你告诉司机,请他等一下,我们不久就下来了。 」我跳起来,跑到墙边按着"说"的那个按钮,对着对话机说话。 忘了告诉吉米,出租礼车的公司不肯论时计价,一定要我们承包整夜,所以让他们等一下,并不另外算钱的。

 

「其实,我们可以出门了,在电梯里、礼车里还可以继续说话。 」健雄哥建议。

 

    「湘女,你准备考什么试? 为什么需要借用我的地址? 」对这种问题,我能沉得住气不问吗?

 

    「是这样的,纽约市的亚裔人力中心有一笔经费要举办一下训练华裔人才的活动,规定得是纽约市的居民,半年后正式考试,现在已经正式开始报名,我想借用李医师纽约市内星辉大厦地址报名。 」湘女说。 她走在我的身边,那细小柔软的腰肢,使得她走起路来像风摆杨柳一般。

 

    「当然可以用我的地址! 他们要训练什么样的人才? 妳有兴趣报考? 」我追根究底的问,其实,就是不问,她也会自动告诉我。

 

    「他们要训练用计算机、薄记及会计人员 我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去年及前年考簿记员的考试题目来看了一下,觉得题目都很容易,所用的英文也比较浅显,因为这种考试的目的,并不是要考你知道多少,而是要查看这个人有没有潜力而已,当然,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比较好。 」湘女回答道。

 

    「你会薄记吗? 」我惊奇地问,想起以前在宝岛中餐馆时,陈再兴不让她坐柜台收账的往事。

 

    「我在湖南家乡那时候,就是做薄记员,只做了半年,当时的老板派我去跟一位由美国来的陈先生去交涉一笔帐款,才被姓陈的看见,先借钱给我父母,后来又派人来向我父母说媒求亲的。 」湘女告诉我们。

 

    礼车的司机真正训练有素,一见我们由后门出来,立刻跳离驾驶座,用戴了白手套的双手替我们开门。

 

    湘女,麦拔萃、翠茜坐在第一排,麦拔萃坐在两位姐姐中间,左右逢源,非常快乐。

 

    我与健雄哥坐后排,他身上有着干净肥皂的味道混着古龙香水的香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好闻极了,所以我也非常快乐。

 

    仔细地朝他端详了一会儿,他穿了正式的晚礼服,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发出无比的帅气,真不是普通的酷。

 

    「阿健哥,现在不知几点了? 」我拉过他的左手,把他腕表的表面朝我,眼睛胡乱地朝上面眇了一下,因为心不在焉,当然没有看清楚几点,只不过心里正得意的想着; 这样的一位酷哥,袖口上扣着我送他的黑宝石袖扣,胸前口袋内插跟我借给他的小红纱手帕,我能不自鸣得意吗?

 

    我们的礼车到了卡内基厅的大门停下,带着白手套的司机再度离开驾驶位,走过来替我们把车门一一打开,让我们下车。

 

    我举目四面张望,观众们虽然大多数服装正式,女士们长裙曳地,珠光宝气,男士们身着拖着尾巴的燕尾服,皮鞋光亮有如镜面,也大有人在,但并不个个像我们这样盛装,有人甚至穿了一件夹克,也没有人上去阻挡。

 

   这使我记起五年前,我的父母带着我,一家三口趁学校放暑假到美国来观光,在纽约市与正在 法学院 做学生的健雄哥一同到世贸中心一百零七层上的旋转餐厅去用餐,那天爸爸与健雄哥都没有穿西服,也没有打领带,餐馆侍者的领班特地送进两件西服外套及两条领带过来让他们穿戴起来,不然不让进入旋转餐厅的事,可见美国人的思想已经逐渐 步、自

 

,只要自己觉得好,随便穿什么都可以!

 

   再看今天观众里面由我们医院拿了免费入场卷的医护人员们,大概平常很少参加这种场合,每人都是 特别 盛装而来。

 

    「哈喽,哈啰! 」

 

    「你好,你好! 」

 

    打招呼的声音不绝于耳。

 

    「哈啰,李医师,这位是你今天的男伴吗? 是不是男朋友呢? 介绍一下吧! 看,他胸前插的小红手帕,跟李医师的长裙是同一个颜色! 」入座前,皮尔斯医师带了一位非常可爱圆圆胖胖穿著蓬裙的女伴走了过来 大声地问我。 皮尔斯医师今天不但穿了燕尾服,还穿了胸前、袖口都有皱褶花边的衬衫,弄得到处都是蓬蓬鼓鼓的,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洋娃娃,他本来就是个红发绿眼的洋娃娃,两人真是配到一堆去了。

 

    「我叫余健雄,是李医师的表哥、今天的男伴,李医师也承认过我是她的男朋友,阁下若有什么法律纠纷,尽情打1-800 ⋯⋯ 免费电话,本事务所一定乐于效劳。 」健雄哥不但与他握手,还顺便送了他一张名片。

 

    天下哪有这样自我介绍的? 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金丝眼镜片后面非常深情性感的眼睛也正在看我,突然,我觉得脸蛋好热,心儿也发起烧来。

 

    他说什么? 李医师"承认"过他是我的男朋友? 好像有过这么一回事吧! 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 对了,不就是在帕克街10号第一次遇见湘女及陈再兴那次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呀,才四个月左右吧,怎么感到如此遥远、如此地渺茫,倒像是⋯⋯很久以前的历史似的!

 

    我回头在观众中寻找湘女她们,此时麦拔萃已经领着他的两位姐姐找到座位,三人早就坐在座位上专心阅读"芭芭拉史密斯小姐演唱会"的介绍小册了。

 

    「哈哈,她承认了,你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耳边响起了朗老医师非常慈祥亲切的声音,他老人家正在与健雄哥握手。

 

    仔细看了看朗老医师,老人家头顶上的白发似乎比退休以前更少,脸色似乎比退休以前更红,精神也似乎比退休以前更好 很多。

 

    「李医师,病人们真是幸运,有这么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医师,我说。 」朗老医师一面说,一面在我面前弯下腰来。

 

    他弯下腰来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

 

啊,原来他老人家要行那老美最爱行的拥吻之礼。

 

    「呀,朗老医师,退休生活对你老人家很适宜呀! 」我连忙将心收了一收,很高兴地笑着拥抱并亲吻他老人家。

 

    「哈啰,李医师,妳好! 」

 

    「哈啰,你也好! 」

 

    我咧开了嘴笑,一路握手,一路笑下去,走下去,快乐地笑下去,集中精神来对医院的同事们打招呼寒暄。

 

    正在喜孜孜的跨向上一层楼梯走的时候,我的半高跟鞋不知怎么踩着了我的长裙,被踩住的长裙使我的身体略略向前倾了一下,突然,一个大手伸过来托住我的手臂,健雄哥很自然地将我拥抱在他的怀里了一下,然后就把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左胳膊上,我们就跟在带位小姐的身后,慢慢地向前走,专注地向前走,面上都带着笑容。

 

    「阿音,阿音妹,走好啦,前面还有一个台阶。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我耳边叮咛着。

 

    健雄哥与我坐在黑压压一大堆人中间,但我觉得这厅内全部的人都坐在我们四周,是我们两个的陪衬,也尽尽只是坐在外围的四周,中间只有我们,只有彼此两人。 他与我,我与他。

 

    前排的灯光转亮了,大厅中的灯光暗下去,阿健哥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小手, 好像有一股热气,由他的手心传到我的手心,再由我的手心渐传向上传到我的心里,心里也暖烘烘地热了起来 ⋯⋯

 

    呀,大家都说两人"来电",这是不是就是"来电"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