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济沧海》(21)涧水激宕千般绿,冰川衰回一角蓝

 

地球最后一次冰川纪结束于大约一万年前,覆盖在挪威疆土上的坚冰融化,露出山川河流峡湾岛屿,但仍有一小部分地势较高或位置偏北的冰川没有融化,它们占居挪威土地的百分之一。峡湾两岸山头到处可见一片片正在融化的积雪,但小片积雪不同于冰川,只有多年不化的积雪经过压实重新结晶,再冻结成冰,面积达到一定规模才能称之为冰川。佛日(Folge)佛纳(Fonna)是挪威境内最南端的两座冰川,挪威政府把它们开辟为国家公园保护起来。经朋友强烈推荐,“海友”在去勃艮的路上绕了个弯,到佛日佛纳国家公园一睹冰川风采。

离开斯莱特尼(Slettene)锚地遇上12-22节的正顺风,“海友”双帆蝴蝶对开七个小时跑了42海里。天灰蒙蒙的,沼沼的雾气给峡湾两岸拢上了面纱,阵风时不时撩起面纱一角,朦朦胧胧地露出盖满积雪的山头。拐进岔道峡湾没多远就是桑黛尔(Sundal),小村子坐落在两山脚之间,面对茂兰格峡湾(Maurangerfjorden),背后正对佛纳冰川一角。村子里有露营地和小木屋,赶上周末营地非常繁忙。桑黛尔是几条不同“峡湾至冰川”健走山径的起点,不同难度和长度的路径通到佛纳冰川的不同位置,最难的一条需要缆绳冰镐等登山设备,十个小时升高一千五百米到达冰川内部营地。我们选择了一条中等难度路径,三个小时升高六百米到达桑黛尔可以看到的那个冰川一角,且称它为佛纳冰川角。
 
转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桑黛尔露出了它美丽的真面目。朝阳斜挂在山顶,水面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它虚无缥缈,温柔地爱抚着峡湾的一切,然后慢慢地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周围山顶皑皑积雪在阳光下洁白耀眼,把嶙峋的山峰衬托得更加险峻。时间尚早,佛纳冰川角还在阴影中沉睡,我们已经踏上了攀登它的山路。
 
先是沿着公路走一公里到达山口,两边开阔的山谷有散落的农场,绿油油的草地配上蓝天白雪青山甚是好看。过了停车场一条蜿蜒的碎石路沿着湍急的山涧迂回而上,水是从冰川上下来的,靠近水流明显地感到逼人的凉气。这两天气温超过二十度,冰雪融化得很快,又刚下过雨,涧水流量很大,落差大的地方水流像小瀑布,瀑水以雷霆万钧之势訇然而下,把一座小木桥给淹去了一半,赤脚趟过激流,感觉冰冷刺骨,温度不会超过四五度,在这样的温度下水中的微生物无法大量生长,所以水是极其清澈透明的。
涧水的基色是清幽的绿色,那份洁净清爽直透到人的心脾里去了。仔细观察发现那绿色可以分成许多不同度的绿:涧水深处是深深的墨绿;阳光下奔腾的涧水是“春到江水绿如蓝”的蓝绿;安静处倒映树木的是碧绿;水流跌宕回旋处泡沫使水变得不透明,那颜色是祖母绿……至于朱自清先生形容的什刹海的杨、虎跑寺的翠壁、西湖的波……万种风情的绿都可以在这里看到;甚至可以看到徐志摩笔下的水草,婀娜地在水里招摇,太阳直射到水里,有的水草还带着蓝色的花呢。一路醉心于千般绿色,不觉已经登高两百米,猛然一个开阔的冰川湖映入眼帘,静静的湖面上有一叶扁舟,积雪覆盖的山峰倒映在湖水里,好一幅仙境图画!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就像一块巨大的绿宝石,对了,湖水的颜色是宝绿。
小径开始变窄,绕着湖走半圈一个急转弯便开始攀高了,脚下的山径也增加了难度。在树林里跋涉一段,高高的大树变成了低矮的灌木,路径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靠标记石堆找路。再往上走高出植物生长线,我们完全暴露在岩石和冰川面前,老公让我紧紧跟着他,因为一旦上面的人踩落碎石,滚石一路加速,下面的人如果离得太远被砸到了很危险。我们小心翼翼手足并用攀爬岩石,终于上到了佛纳冰川角脚下。山上风很大,冰川加上积雪面目十分狰狞,近距离观察冰川和积雪有着明显的分界线,积雪是略带污灰的白色,冰川则是淡淡的清蓝,从山下看到的佛纳冰川角实际上只有上半部分是冰川,下半是积雪,那淡蓝的冰川只是一小角。坐在冰川旁的石头上我的心里充满了敬畏,人在大自然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再回头俯瞰山谷,景色大气恢弘令人荡气回肠,宝绿冰川湖和茂兰格峡湾一前一后点缀在环山中间,对面是盖满积雪的山峰,风景太壮美了,六百米的登高很值得。这里风高天冷环境凶险,我跟老公无心久留就沿着原路下山了。
山下有一张1900年的照片,那时的佛纳冰川角几乎伸到了宝绿冰川湖里,一百多年的时间冰川回缩了一大截,冰川湖有个木头小码头,现在完全淹没在水里,很难证明全球气候变化和冰川加速消融无关。有报导几年前挪威小部分冰川有所回增,但总的趋势是缩减的。挪威政府积极提倡率先参与环保减碳,98%的电力来自于水力发电,垃圾分拣回收也做得非常好,但自相矛盾的是挪威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生产国之一,石油是挪威经济的重要支柱。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北海发现石油,挪威从欧洲经济不发达小国一跃成为欧洲富裕国家,社会福利丰厚,基础设施发达,人民安居乐业,生活条件优越,这是一片乐土啊,但设想哪一天世界各国不再依赖石油,都改用绿色能源了,挪威会怎样呢?必须说挪威政府未雨绸缪可圈可点,后面会讨论这个话题。
 
2015年7月5日于挪威勃艮利索亚岛。
 
 
 
 

 






zhua08854 (2015-07-14 02:40:12)

看爪四哥这幅对子能否对得上追梦的美文妙图哈:

水澈径斜任我行,天碧峰寒向问天.

横批:笑傲江湖

追梦 (2015-07-14 07:42:25)

嗯!不错!一下子从小资变成了侠客。如果鸡蛋里头挑骨头的话,上联结尾应该用仄韵,对联一般为仄起平收。

zhua08854 (2015-07-14 12:03:01)

哈哈,金庸大师《笑傲江湖》里明教教主任我行与光明左使向问天的名字,爪四哥不敢改Embarassed

追梦 (2015-07-14 13:47:17)

哦,原来如此!我看完《射雕英雄传》,正在看《神雕侠侣》,打算把金庸全看完,还没到《笑傲江湖》哈。

zhua08854 (2015-07-15 13:01:44)

两个天字重复了,改为冰碧峰寒向问天似乎更切题些哈. 爪四哥是金庸他老人家的超级粉丝,"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鸯",早在几十年前就读了十万八千遍. 大学时仿金庸笔法写的多情剑曾在学校流传一时. 只可惜现在的孩子只知打游戏,不再读武侠,否则爪四哥不需要卖女儿的画,靠写武侠小说就能老有所养啦Embarassed

另外。建议追梦在心情好的时候读笑傲江湖. 这是金大师所有作品中对人性揭露得最透彻的大作,也是他老人家写得最沉重的一部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