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忘返科达伦--Spokane之五

流连忘返科达伦
文/融融
2010年12月27日,星期一
 

 《世界周刊》1397期,2010 年12月26日 

漂浮小島四周碧水蕩漾,綠坪白沙,三棵聳立的松樹,邊緣被紅繡球花點綴,簡直如入仙境。

搬到華盛頓州僅次於西雅圖的第二大城市斯波坎(Spokane)居住後,到處打聽哪裡有好玩的地方。斯波坎市地處高原,海拔1800多呎,大河穿 越,森林圍繞,山脈蜿蜒,沒有西雅圖潮濕,也沒有西雅圖擁擠,還有1974年的世博會留下的100英畝公園,以及19世紀淘金熱時華人的一些遺跡。當地人 回答我時,脫口而出的是「科達倫(Coeur d'Alene)」。固然他們也說斯波坎的一些好地方,但是,總是把「科達倫」放在首位。

科達倫並不在華盛頓州,而在隔壁以土豆出名的愛達荷州(Idaho)。沿著90號公路往東,要開車一個多小時。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對於現代人來說,能 夠當天來回,不算很遠。不過,如果沒有超出斯波坎的獨到之處,科達倫恐怕不會如此熱門。地圖上,愛達荷州除了南方少許平原之外,大部分都是山區。山離天 近,雪水充沛,湖泊成群,綠蔭覆蓋。科達倫市就在山脈的北面,有世界九大高山湖泊之一的科達倫湖,長25哩,寬一到四哩,面積3萬多英畝。科達倫湖頭北尾 南,彎曲的身軀加上張牙舞爪的十隻腳(內灣),很像中國的圖騰一條龍。沿著科達倫湖開一圈,里程達109哩。湖水高於海平面2125呎,用中文表達,就是 青山環抱的巨大天池。

有水就有魚,有魚就有鳥。科達倫湖盛產Kokanee三文魚,體積不大,鮮美出名。秋末冬初,滿山紅葉時,三文魚游回原地,用盡最後一口氣,結束繁 殖後代的使命,然後浮上水面,成為白頭鷹的免費午餐。冬季的科達倫,不僅引來滑翔白雪的運動健兒,也引來展翅藍天的矯健雄鷹。湖泊四周山巒疊嶂,終年蒼 翠。當地人採林伐木,成千上萬根原木藉著水的浮力,由小船拖著,轉往各地。伐木業從1916年開始,發展到1970年,全部撤退,轉到別處開採。大片土地 上,腐木七零八落,十多年無人問津。

當地一個土生土長的居民Duane Hagadone,有著與比爾‧蓋茲相同的經歷,進了愛達荷大學以後,沒有畢業,轉到一家報社工作。報社的工作擴展了他的視野,家鄉人靠山吃山,靠水吃 水,豐衣足食,但是,好山好水卻沒有建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地方。伐木場留下的一片荒野,讓他心疼,同時也給了Hagadone施展身手的機會。他傾囊投 資,仍舊達不到野心勃勃的目標,便找來合作夥伴一起幹。那是1984年,投資了6000萬元,在遺棄的木材場上建造了世界一流的豪華酒店,取名Coeur d'Alene Resort(度假村)。酒店有338個房間,高18層樓。最高層有三個套間,價格每天從2500到5000美元,為今後大展宏圖埋下伏筆。如今,酒店發 展成為豪華飯店,有的臨湖,有的乾脆漂在水上,還有酒窖以及自助餐廳。酒店內建造了室內外兩個游泳池,並在5000美元套間的屋頂上造了私人游泳池。

當客人坐在陽台上休息時,抬頭可見蔚藍的游泳池底部,猶如又一重藍天。酒店的Spa被稱為最大和浪漫的Spa之一,整個設計與環境相配,體現森林和 流水的自然風格,透明的玻璃屋頂,白雲朵朵,給人平安和舒適的享受。當年,人們都說他「發瘋」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生意人正在向別處轉移,造了高樓 誰來住?萬萬沒有想,就是這種「發瘋」的投資,讓小鎮發展成相當規模的城市,成為世界性的旅遊熱點。據開張到去年底的統計,酒店已經有380多萬客人居 住,消費15億美元。

我去了科達倫很多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如今,與其說是度假村救活了小鎮,不如說是那條龍,那個巨大的天池,是蒼天賜予科達倫的豐厚禮物。 Hagadone深謀遠慮,在酒店的周圍,建造了世界上最長的千米水上走廊,對公眾開放。踏在漂浮的走廊上,令人浮想翩翩,好像被水波托著,走向天堂一般 浪漫。走廊的轉彎處,設有露天桌椅供遊客休息。常常看見一家老小,或是一對情侶,臨水駐足,觀遊艇、逗海鷗,享受天池風光。

1991年,科達倫湖邊落成了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同時,Hagadone公司成立了水舟俱樂部,遊輪旅遊、滑水、垂釣,科達倫熱鬧起來了。建造高 爾夫球場時,Hagadone聯想到以往水運木材的情景,浮在水上的原木,幾哩見方,其面積足夠一個高爾夫球場了。他說,我們要造水上的高爾夫球場。 Hagadone不是說著玩的,就像他投資度假村一樣,從夢想到現實,經過腳踏實地的科學論證,1萬5000平方呎的第14洞高爾夫球場造出來了,這是世 界上唯一的水上高爾夫球場,重量達467萬磅,冬天加上積雪,達526萬6000磅,10呎高,一半在水下,一半浮出水面,離開高爾夫主體陸地球場100 到175碼。

從13洞出發,搭上擺渡小船,不到一分鐘就到了漂浮小島。四周碧水蕩漾,綠坪白沙,三棵聳立的松樹,邊緣被紅繡球花點綴,簡直如入仙境。舉桿在空中 揮幾下,只見天水相連,金輝遍地。心情和小球一樣暢快淋漓地飛馳而去,招引得水花發出串串笑聲。哪怕不打球,坐在高爾夫球場上的露天餐廳觀賞水上風景,也 是心曠神怡,目不暇接。每年4月到10月,高爾夫球場平均每天接待80到100人。坐遊艇時,講解員一定不會忘記告訴你,天天有高爾夫球墮入湖底—潛水員 每年收穫3萬隻!

這是世界上最乾淨的高爾夫球場之一,四周沒有居民區,沒有垃圾筒,連廁所也隱藏在山坡背面。駕車穿梭於洞區之間,處處如畫,沒有一處敗筆,無可挑 剔!高爾夫球車也是特殊設計的,有洗球和藏Tee之處,還有暗藏冷庫和垃圾存儲箱。我問同伴,時不時見路邊的小鐵箱,派什麼用處?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台傳 真機,為預約餐廳,預定食品和服務所用。打完最後一個洞,還掉高爾夫球車,前方就是碼頭和海灘。下坡前,朋友提醒我,不要忘記免費的推拿服務。

擺渡遊艇來了,我不捨得離開。躺在海灘椅子上,再也不想起來。微風攜著陽光,貼著水面,輕輕爬上我的臉頰,吻一下,再吻一下,令人陶醉。這是最讓我留戀的感覺,來自大自然的撫摸。

夏天的科達倫如此熱鬧,冬天呢?美國西北角今年下雪早,沒到感恩節已經白雪茫茫,車庫門都打不開。清晨,天黑著,突突突,響聲四起,被左鄰右舍的鏟雪機吵醒。窗外,雪高沒膝,遍地銀光。科達倫度假村也是冰天雪地,高爾夫球場關閉,應該冷清清的吧!

正在想著如何突圍,飛到南方去度假?電子郵箱裡來了一封讓我眼睛發亮的通知:科達倫度假村感恩節後第一天,開始燈光展覽,150萬盞燈,到元旦後一天結束。立刻打電話去預定周末的房間,要靠湖的。對方說,星期五?沒有空房了,周末都滿了。星期四吧!

一周前,我們曾經來到科達倫湖一個著名的Wolf Lodge Bay觀看白頭鷹。去年雪少,我們拍到不少照片。今年冷,老鷹都躲起來了。等啊等,凍得半死,只能從望遠鏡裡隔湖而見。高山天池,因宏大而四季流淌。科達 倫度假村有五條遊輪,夏天載著乘客瀏覽兩岸風景,每次一小時。今年增加了夏令營節目:海盜船。有音樂,有演員,還把遊船裝飾成電影裡的樣子。海盜開小船, 向大船進攻。孩子們參與反擊,場面驚險,鍛鍊心理,簡直樂壞了。冬天,開到聖誕老人的「北極工作坊」,已經開了八年。五條船,每年平均乘客3萬5000 人,高峰時,達4萬5000人。

我們買不到5時30分的那班船,客滿。只好提前一小時,乘坐4時30分的。乘客中一半以上是孩子,12歲以下免費。科達倫度假村的燈飾始於25年 前,就像很多城市的聖誕燈一樣,點綴建築物和綠化的輪廓,張燈結綵的聖誕樹高高聳立。與眾不同的是,從老闆到管理團隊都有「想入非非」的能力。每年加一 點,燈飾變成燈展,固定變成了移動,圖畫變成了故事,平面變成了立體。

遊船漸漸離開燈火輝煌的18層酒店,水上變得漆黑,只有姐妹船跟在後面,如點點漁火。十分鐘之後,突然,前方出現了五彩的標語,猶如從天而降的奇 蹟。歡迎來北極!孩子們都驚叫起來,因為聖誕老人就在眼前,不是做夢,也不是電影,而是活生生的白鬚老公公,噢,還有聖誕老婆婆站在旁邊。房子就在水上, 大門像車庫一樣敞開,裡面都是包裝精緻的禮物。大家跟著我一起喊,聖誕老人說:吼吼吼!吼吼吼!孩子們的童音和家長的聲音混在一起。再來一次!吼吼吼!響 亮的吼聲衝向天際。然後是繞口令的遊戲,模仿老公公,一邊說,一邊拍身體不同的部位。做一次,再做一次,越做越快!沿岸綵燈跳躍,爆出一個個禮物。

圣诞老公公一个个點名,美國孩子的名字,差不多都被點到了。這時,一個聖誕樹拔地而起,155呎,兩倍於紐約洛克菲洛中 心,成為世界之最。四萬盞節能燈集一身,耗電量只相當於傳統燈泡的10%。燈光展在這裡開始,把湖面照得亮如白晝。後來我聽說,搬到水上是天意,因為陸地 燈展影響交通,車開到酒店門口都不走了。科達倫有水上高爾夫球場,搬來「北極」落戶,順理成章。

住進酒店,我們毫不猶豫地上了觀鷹遊船。下午1時開始,都是成年人。有了船,就能進入車和腳到不了的地區。我拜見船長, 船長說,不能保證,但是,今年出湖,沒有一次失望的。我們喜上眉梢,全副武裝,站在船頂,等著白頭鷹迎面而飛。解說員是個中年女士,眼明嘴快,對老鷹的活 動瞭如指掌。她做導遊已經25年。

大家注意,左方,十點鐘的位置,一隻成年老鷹停在枯樹頂上。右方,三點位置,一隻老鷹正在向水面俯衝。大家看見了嗎?白頭白尾?哇,多麼美麗的表演,抓到鮭魚了!

想要為白頭鷹鼓掌,卻苦於沒有空餘的雙手。我們拍照、攝像,握住望遠鏡,緊緊不放。十幾隻老鷹,成年的,和未成熟的,停在湖邊休息。一棵棵筆直的樹 幹,老鷹上上下下,好像房客一樣,點綴蒼綠的松林。空中一對對,穿插而飛,此起彼伏。導遊說,總共有100多隻呢!我們的心就這樣被老鷹雄健的翅膀像鼓一 樣敲擊著,直到凱旋而歸。

這就是科達倫,一個去了還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