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风骚尤物耀市井 痴情癲姑陷幽窟－－4
4 残垣幽窟
两人向黑暗路段走，王菲打手电筒引路。出了东城门，（已经没了城门）王菲在城墙残垣的垛子前站住，照见一扇小门。门里黑咕隆咚，没有动静。
“莺莺，姨送饭来了……”王菲扒门缝轻声喊。
窸窣作响。拉动门栓。
王菲猫腰走进去：“莺莺，别怕，卫生局的何同志来看你，你认得他，他是好人，给你带来好吃的。”
王菲找到煤油灯，划火柴点亮。何伟雄方才看清，这是个挖砖取土掏出的洞穴，如同小口大肚的瓶子，向地下延伸，挺宽敞，尚存铁镐刨过的痕迹。洞顶结了冰霜。不很冷。洞穴的边缘铺了麦秸，麦秸上有个床板，床板上被褥散乱。一张两屉桌稳在洞当央，放盏煤油灯，碗筷,还有一个小圆镜，一把木梳，一台收音机。黑灯影里有个痰盂，硬纸板盖着。
莺莺二十岁的样子，五官端正，身材适中，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脸和衣着与常人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头发和棉衣沾了些麦秸，不说话，嘿嘿傻乐，两眼直勾勾盯着何伟雄。
王菲灌了热水袋忙着给莺莺焐被，在被窝里倒换。
莺莺一直水蛭似地盯着何伟雄，吃力辨认，嘿嘿傻乐。
“清涛！”莺莺试探地叫一声，稍作迟疑，突然大叫，扑向他，紧紧抱住，连捶带咬，连哭带喊，“清涛清涛！”热烈而疯狂。
这时，一群耗子从麦秸堆钻出来，有的爬上脚面子。
何伟雄吓坏了，向一旁躲，掰莺莺的胳膊；抱得紧，脱不开身。
王菲忙拉住了说：“莺莺，看准了，他姓何，叫何伟雄，好人，来看你，送来了烧鸡……”把烧鸡凑近莺莺鼻子，举灯照何伟雄的脸，“看准了，他可是带眼镜的……”
莺莺不为所动，仍死死抱住不放。
王菲摘下何伟雄的眼镜拿给莺莺看。
“眼镜，眼镜……”莺莺缓慢回忆，痴痴地说，松开手，一把夺过烧鸡，大口啃嚼，并撕碎扔向麦秸堆。
耗子叽叽抢作一团。
莺莺只顾啃嚼。
何伟雄又震惊又害怕。
“别卡着了，你看，还有呢，”王菲动手拆烧鸡，把鸡肉和鸡骨分开，摩挲莺莺的头发问，“香吗？”
“香，香！”莺莺嘟囔，并不抬头。
王菲哽咽着说：“她在医院养过小白鼠……现在养起老鼠来了，老鼠陪她吃，陪她睡……好像老鼠是她唯一的亲人……起先城里有二混子进洞捡便宜，脸让她挠了，鼻子让她咬了。我就请就木匠给她安了门，告诉她别人来不给开。这点她倒记得牢，让我放心。”
“没大姐莺莺该怎么活呀！”何伟雄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我在赎罪！”王菲叹口气，沉寂良久，王菲见何伟雄迷惑不解，“你还记得影儿吗？”
“记得，大姐的闺女，跟莺莺年龄相仿。”
“伟雄，你不是外人，我告诉你，是影儿爹主张揪斗莺莺的……看了莺莺就想起影儿……”
何伟雄发现，王菲像换了个人，神情有些呆滞；单薄的身体装满了倒不出、无处可倒的苦水。不知如何安慰好，抱住王菲瘦弱的肩膀，把脸埋进她的短发，喃喃低语：“姐，姐……”
莺莺见状，抛下烧鸡，不顾一切扑上去，张开利爪挠他的脸，嗷嗷乱叫，如此迅猛，如此猝不及防。耗子们也亢奋起来，东奔西突，好像穆桂英统帅下的喽罗兵，个个舞刀弄枪，要拼死一战……
何伟雄直想大哭大笑，竟揽过莺莺，揽过王菲，三人紧紧相抱……
| 抱峰 (2012-03-19 21:2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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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垣幽窟一节具有缩微了的象征的意义。 阶级斗争路线把好端端的姑娘逼疯，栖身在倒塌城墙的洞穴里，人鼠共居。 而社会仁爱、正义力量并没有抛弃她。 人拉扯着，要顽强地活下去。 中国人要顽强地活下去。 但有时该多么艰难困苦。 我们的妈妈们、奶奶们是怎样活下来的呀！ 中国是怎样活下来的呀！ 人呀，珍惜拥有的一切吧！ 明天，我们拥有明天！ |
| 天地一弘 (2012-03-20 01:38: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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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有时是那样的无助！ |
| 抱峰 (2012-03-20 01:48: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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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天地一路来的关注。往后，就该批评了。（我真愿意听批评，以改进。当然不批评也行，因为不能请求别人怎么做。） |
| 纽约站 (2012-03-20 20:5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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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优美!拜读! |
| 抱峰 (2012-03-20 21:00: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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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纽约站的鼓励，希望多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