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伸援手女侠救弱女 游匡庐月夜闻琴音 之三

柳絮待白利去得远了﹐这才重新跟野草见礼。柳絮道︰“谢谢公子援手之德﹐适才不是公子指点﹐小女子如不使本门武功﹐恐怕就难以讨得了好了。”

野草慌忙还礼道︰“柳姑娘不必客气﹐如此就折煞在下了﹐适才一时情急﹐请姑娘见谅。姑娘武学高明﹐在下是不敢与姑娘相比的了。”

柳絮道︰“公子不是更高明吗?刚才小女子就想不到连用这三招来破解他那一招。”

野草道︰“在下纸上谈兵﹐徒有其表而己。”一顿又道︰“姑娘不必客气﹐直呼在下野草好了。”

柳絮盈盈一笑﹐明媚如花︰“那好﹐我就叫你草哥哥﹐”一想不好﹐又笑道︰“不好不好﹐我干脆叫你草大哥﹐你叫我絮儿好不好?我义父就是这样叫我的。”

野草道︰“很好。”

柳絮又道︰“草大哥﹐刚才你好一个不知哪里人氏﹐现在能告诉我吗?”

野草见柳絮一片纯真﹐不忍对她有所隐瞒﹐便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是师父养育成人……”

于是便把身世对柳絮说了一遍﹐柳絮听了﹐心中难过﹐说︰“草大哥﹐不用担心﹐絮儿请义父出山﹐帮你去把那害你父母的大奸人找出来报仇!”

野草听了心中感激无名﹐道︰“絮儿真好。”

二人恐怕那白利说话不算数﹐于是决定就在这山上等到天亮﹐再一齐到那乌油山去﹐看看那白利是否依诺放人。

二人就在那月下互说身世﹐又比划一下拳脚功夫﹐再说些各自的趣闻﹐不觉东方放亮﹐二人连袂下山﹐直往乌油山去。

正午时分﹐早到那乌油山脚﹐却不见有守寨的小喽啰﹐二人甚觉奇怪﹐野草高声叫道︰“江湖同道前来拜山﹐请白寨主出来说话。”一连叫了数声﹐却没人答应。

柳絮疑道︰“草大哥﹐那白利不会弃寨逃匿﹐背信弃义吧?”

野草道︰“我看不象﹐江湖之上﹐要想占得一山一寨殊非易得﹐哪有这么轻易就拋弃了的?”

“哪怎么没人守山?”柳絮问道。

“絮儿﹐走﹐我们自己上山去找他理论去。”

“山上没人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人﹐总要探个究竟吧?”

二人相跟着往山上走去﹐看看将到山顶聚义厅﹐早听一阵兵刃撞击之声﹐又听得大呼小叫的酣战之声。

草﹑絮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加快脚步﹐直奔聚义厅。一进大门﹐只见白利手舞开山大刀﹐与一个华服汉子斗在一起。二﹑三十个小喽啰围在厅中观战﹐却没一人上前助战。

华服汉子四十上下年纪﹐手使一对丁字﹐在白利的刀影中﹐着着进逼﹐招招凌厉﹐显见比白利功力要高出一筹。

野草只看了十数招﹐便道︰“絮儿﹐看来这白寨主要糟。”

柳絮道︰“咱们来要人﹐不必管他们的窝里斗。”

野草道︰“我看不象是窝里斗的样子。”

柳絮道︰“怎么不象?”

“一般窝里斗﹐各自都有心腹手下﹐必然是群殴﹐不会是这样的单打独斗。”

“嗯﹐有理。草大哥﹐咱们帮不帮?”

“帮谁?”

“你把他们叫停了﹐问一问再说。”

“好!”野草答应一声﹐便道︰“二位稍停﹐在下来找白寨主﹐把白寨主昨晚答应之事办了﹐立即就走。如何?”

白利看见是草﹑絮二人﹐手中挽了个刀花﹐退后一步道︰“相好的﹐且住手﹐待老夫把这未了之事办了再斗不迟。”

华服汉子也不相迫﹐收起招式﹐站在一旁嘿嘿冷笑道︰“申某不怕你使诡计。”一双贼眼却直在柳絮身上扫来扫去。

柳絮早己觉察﹐悄悄对野草道︰“草大哥﹐那厮好生无礼。”

野草早己瞧科﹐道︰“且不要理会﹐先办了正事再说。”

柳絮道声好﹐上前道︰“白寨主﹐昨晚答应小女子的事﹐为何变卦了?莫非是想食言?”

白利有苦难言﹐一抱拳道︰“柳姑娘﹑原少侠﹐老夫做的虽然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江湖上的规矩却是不敢坏了。本欲于正午送柳姑娘所要的人下山﹐奈这位申朋友﹐一大早前来拜山﹐是要占老夫山头﹐因此上﹐老夫与之理﹐这位申朋友非要了老夫山寨而后快﹐无奈﹐老夫只得按江湖道上的规矩﹐以武相会了。这不﹐一众小喽啰因害怕老夫落败﹐一哄而散﹐十停中己去了七﹑八停。老夫法抽身﹐因而误了柳姑娘﹑原少侠昨晚之约。”

柳絮道︰“原如此﹐在我们己亲自上门﹐白寨主就把人交出来﹐我们自行带走如何?”

白利道︰“如此甚好。”一挥手﹐一个心腹小喽啰便往后面去了﹐少时带了一个少女出来﹐柳絮一见﹐果然有五六分姿色。

柳絮上前道︰“姑娘勿惊﹐我是受你娘亲所托﹐前来接你回家的。”

那姑娘听了﹐半信半疑﹐低了头﹐慢慢地走近柳絮身边﹐却不话。

柳絮﹑野草见白利交了人﹐并没邀请自己做帮手的意思﹐有心帮他﹐却出无由﹐只得抱了拳为礼﹐正要告辞﹐听那姓申的服汉子嘿嘿冷笑道︰“且慢!”

野草心中暗喜︰这厮是自找麻烦了。面上却装作一片天真地道︰“这位朋友上下如何呼?有何见教?”

姓申的道︰“你家申大爷单名一个定字﹐江湖上人称面郎君的便是。”

野草一听﹐打了个哈哈﹐道︰“申朋友一向独来独往﹐过着逍遙快活的日子﹐今日怎地也想落草了?”原来野草曾听师叔说这申定﹐乃是湖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不但好财﹐而且好色﹐往﹐行踪诡秘﹐很少有人找得到他的踪迹。

“哦?看不出你这小子知道申大爷这号人物?你师父是谁?”

野草道︰“好说好说。俺们既不攀亲又不交友﹐家师名号告诉你这号人物。申朋友如无其他话说﹐本少爷就此別过了。”

申定气的脸色发青﹐却不发作﹐道︰“这山寨少顷便为本大爷所有﹐因此这山上的一切事务都须由大爷我来决定﹐这个小花娘能让你带走?”

白利怒道︰“申朋友﹐这是老夫昨晚就答应了的事﹐与你何干?”

申定道︰“嘿嘿﹐白老匹夫﹐少刻连你的老命都是本大爷的﹐整个山寨和这小花娘都是这次买卖的红利﹐你说关不关本大爷的事?”

柳絮一听﹐娥眉倒竖﹐气道︰“姓申的……”

野草拦着柳絮﹐嘲道︰“位申朋友估计独来独往多了﹐连天下有多大都不知道了。”

申定冷笑着道︰“小子﹐少时少不得让你多吃点苦头。”

野草道︰“哈哈﹐我们现在就走﹐朋友自信能拦得住?”

申定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道︰“小子﹐你试试看?”眼珠一转﹐望着柳絮道︰“不过如果这位美人儿肯留下﹐本大爷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下山的。”

柳絮气得一脚﹐拔出短剑就要冲上前去。野草拦住﹐道︰“絮儿﹐我们走!”拉了柳絮和姑娘﹐作势要走。申定双枴一起﹐便来拦截﹐白利见了﹐高声道︰“姓申的﹐不得无礼。”开山刀一﹐便和申定斗在一起﹐却向野草﹑柳絮道︰“两位快快下山﹐这里自有老夫料理。

知野草却道︰“白寨主﹐有人要留下我们﹐我们哪能就这样下山?在下不才﹐倒是很想看看位朋友有什么本事留下我们。”

白利却是甚有义气﹐边斗边道︰“这是白某山寨中事﹐两位何必来赶这趟浑水?”

野草道︰“白寨主山寨的事在下怎能多事插手?无奈这位姓申的朋友要为难在下﹐在下如不接下﹐日后如何在江湖上厮混?今日就借宝地一用﹐会会这位好朋友。”说完﹐向申定喝道︰“姓申的!划下道来!”

申定用枴一格白利的刀﹐道︰“白老匹夫﹐咱们的帐待会再算﹐待申大爷先把这小子料理了再说。”用枴指着野草道︰“什么道不道的﹐你一个人上来﹑两个人齐上﹐大爷我都照样打发了。”

“好!”野草向一小喽啰要了一把青钢剑﹐道︰“今日就来领教铁面郎君的高招。”剑势一起﹐就要相斗。

柳絮一拦道︰“草大哥﹐还是让我来对付这厮﹐”压低了声音道︰“你在旁边看着他有什么破绽……”

野草想了想﹐自忖自己功夫不如柳絮﹐便道︰“也好﹐絮儿小心。”目中一片关爱之色。

柳絮见了﹐心中甜美﹐道︰“草大哥﹐你就放心吧。”说完﹐手中短剑一挥﹐道︰“姓申的﹐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申定把眼去柳身上乱扫﹐口中却道︰“哈哈﹐大爷我又怎舍得跟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动刀动枪?”

柳絮听他语含侮辱﹐心中恼极﹐冷啍一声﹐手中剑一招拨草寻蛇﹐却是江湖上寻常的招式﹐向申定攻去。申定用枴轻轻一格﹐哈哈笑道︰“这等招式﹐江湖上三岁小孩也会使﹐又怎能奈何本大爷?”

柳絮不答﹐一招有凤来仪﹐罩向申定﹐申定咦道︰“你是武当派的?”话未说完﹐柳絮招式化为达摩磨剑﹐申定又奇道︰“少林派的?”

柳絮一语不发﹐只管出招﹐时而青城派的﹐时而华山派的﹐只把江湖上一些有名的招式使出﹐把个申定弄得不知道她是何门何派。

斗了十数招﹐申定只守不攻﹐柳絮寻不着他破绽﹐突然招数一紧﹐把昨晚与野草谈论拳脚功夫时学来的齐云剑法现炒现卖﹐使将出来﹐云横野渡﹑游龙穿云﹑白云出岫﹐嗖嗖嗖连着使将出来﹐一时之间逼迫得申定手忙脚乱﹐不得不出招对攻。

申定见对方年纪轻轻﹐剑招层出不穷﹐招招精炒﹐只好打叠起精神﹐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对敌﹐不十招﹐己成平手之势﹐又七八招﹐申定己然稳占上风﹐这时柳絮正使招疾风落叶﹐申定左枴迎着剑势﹐仗着自己功力深厚﹐硬封柳絮剑招﹐右手枴如毒蛇出洞﹐疾点柳絮胸前乳突穴﹐此招不但下流﹐更是阴险。柳絮大惊﹐却听野草高叫道︰“大漠孤烟﹑吕祖背剑!”

柳絮听声入耳﹐疾忙变招﹐堪堪避过申定这招﹐回身反扫﹐防敌追击。那知申定眼看自己就要得手﹐却被野草点破﹐心中大怒﹐也不打话﹐突然一招泰山压顶﹐运足十成功力﹐照着野草头上狠砸下去﹐欲在一招之內取其性命。野草猝不及防﹐以己之功力﹐如果硬碰﹐必死无疑﹐野草不及思索﹐手中长剑脫手一掷﹐掷向申定﹐申定一枴就把剑磕飞﹐招式不变﹐直击野草。

野草把剑一掷﹐疾忙向横里一闪﹐间不容发之间避开申定一击﹐申定双枴齐出﹐追击野草﹐全然不顾背后空门大开。

却说柳絮看见申定不攻自己﹐反而突然攻击野草﹐心中大急﹐回身把剑势使得如泼风也似﹐也不顾得隐瞒师门来历了﹐一招流云飞瀑疾扑申定﹐也是合当申定丧命﹐这时背门正对柳絮﹐而且空门大开﹐柳絮剑至中途﹐早变为激流穿石﹐一剑把那申定从后背直透前胸﹐申定狂叫一声﹐双枴一丟﹐向前扑倒。

白利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如非要隐藏师门来历﹐昨晚自己在她手底下根本就走不过三十招。

柳絮上前拉起野草﹐关切地道︰“草大哥﹐没伤着吧?”

野草哈哈笑道︰“有你这大女侠在﹐这厮哪能伤得到我?对了﹐你功夫怎么突然好了这许多?早知如此﹐我也不用充什么高明﹐给你指点什么招式了。”

柳絮道︰“我哪来什么好功夫?”附在野草耳边道︰“我这是不愿別人知道我义父是谁。”

野草哦哦地应着﹐站起身来﹐向白利抱拳道︰“白寨主﹐此间事了﹐多有打扰﹐在下这就下山去﹐告辞了。”

白利山寨刚遭变故﹐不便留客﹐于是抱拳道︰“多谢两位相助﹐白某才得以保住这张老脸﹐两位大义﹐容白某日后相报。”于是送了野草﹑柳絮下山﹐回到寨中﹐百感交杂。不数日﹐遣散了众喽啰﹐一把火烧了山寨﹐从此退出江湖﹐不知去向。

却说草﹑絮二人把那姑娘直送回家﹐又留了些银子给她母女度日﹐那母女二人千恩万谢地谢了。直把草﹑絮二人送出大路﹐这才回家。

正是︰但仗手中三尺剑﹐要管人间不平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