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兄弟重逢聚了又分 江湖凶险杀机再现 之三

野草独自扬帆﹐直往汉口而去。一路无话﹐野草想到前途艰险﹐倒是练功练得勤了﹐他根基甚好﹐这一用功﹐倒是进步不少!

这日傍晚﹐船到汉口﹐才一靠岸﹐只见岸上一人迎上前来﹐那人一见野草﹐喜上眉稍﹐连忙上前见礼︰“二爷﹐小人乃莫老爷的管家﹐老爷估摸着您会在这时候到呢﹐请随小人前往客栈﹐老爷等着你呢!”

野草心中佩服﹐却不动声色﹐赏了船家十两银子﹐打发他先走了﹐然后就随管家座了马车往城里走去。

那汉口是长江中游的大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称江夏﹐后叫夏口。特别是建在蛇山黄鹤矾头的黄鹤楼﹐更是远近闻名﹐为历史上三大名楼之一﹐相传它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唐代诗人崔颢登上黄鹤楼赏景写下了一首千古流传的名作︰“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干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后来李白也登上黄鹤楼,放眼楚天,胸襟开阔,诗兴大发,正要提笔写诗时,却见崔颢的诗,自愧不如只好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崔颢题诗,李白搁笔,从此名气大盛。

野草随管家到得一间大院门口﹐才下马车﹐莫言夫妇己迎上前来﹐莫言哈哈笑道︰“贤弟一路游山玩水﹐想必收获甚丰?愚兄己到此地五天了。哈哈……”

野草慌忙见礼﹐道︰“小弟来迟﹐要大哥﹑嫂嫂久等﹐恕罪恕罪!”

莫言道︰“听说贤弟一路有美相伴﹐其乐融融﹐怎不携来相见﹐也好给你嫂子做个伴呀?”

野草心中一震﹐口中却道︰“那是师妹贪玩﹐偷偷下山﹐己被我打发回去了。”

莫言道︰“如来如此。走!待为兄的给你洗尘!”一把拉了野草的手﹐便往后堂去了。

转过一条回廊﹐只见一座水榭﹐小巧玲珑﹐建于一月形水池中﹐池里锦鲤戏水﹐四周花木扶疏﹐水榭里早己摆好了三副餐具﹐十数样精美菜肴。三人坐定﹐从新见礼﹐饮了三杯﹐莫言开口道︰“贤弟这一路辛苦了!为兄俗务缠身﹐失于照顾贤弟﹐就再饮三杯赔罪如何?”

野草忙道︰“大哥说那里话?小弟这一路来玩得开心极了﹐只顾贪看景物﹐都差点忘了有大哥在前头等候呢﹐因此迟了会合大哥﹐要赔罪的应是小弟才对!小弟也不用这杯子﹐请取个大碗来﹐小弟就喝上它三大碗赔罪如何?”

鹿云裳道︰“没见过有自家兄弟赔罪来赔罪去的﹐有肉也不知道吃﹐有酒也不知道喝﹐只管说什么?”

莫言击掌道︰“好!老夫也好久没有豪饮过了﹐贤弟如此豪情﹐为兄的也不能小气﹐免得辱没了贤弟!”

云裳拍掌笑道︰“好!”立即就叫人送来两只青花大海碗﹐吟吟笑道︰“你们先喝了三碗再说﹗”

野草两人也不说话﹐连喝了三大碗﹐野草便问︰“嫂嫂刚才之言﹐似有未尽﹐喝了三碗之后又如何?”

云裳道︰“还是草兄弟聪明!”

莫言酸酸地道︰“贤弟﹐自从结识了你﹐你嫂子就不绝口地夸你聪明﹐聒噪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大哥我可成了笨人了。”

野草忙道︰“那里﹐小弟之聪明是小聪明﹐大哥的才是大智若愚呢!要不﹐大哥如何做得这诺大的生意?”

莫言道︰“你嫂子天天说﹐如果贤弟能帮忙管理生意﹐必定财源广进﹐也不象现在这样﹐要愚兄疲于奔命了。”

野草谦道︰“小弟年轻识浅﹐学业未成﹐那能拿大哥的身家来作儿戏?”转向鹿云裳道︰“嫂嫂有何高见?要行酒令么?”

云裳道︰“行酒令如何能难倒草兄弟?有一物事想请草兄弟过目﹐以开我夫妇愚鲁。”说完拍了一下手﹐马上就有下人托了个盘子上来﹐盘中一个锦盒﹐用红布衬着﹐不知何物。

莫言道︰“兄弟﹐前些日子﹐有人在街上货卖此物﹐索价千两﹐一连数日无人问津﹐你嫂子好奇心起﹐便请了那人来家﹐问此物出处﹐有何异能﹐那人只说是家传宝物﹐祖上轻易不让人看呢﹐现今家道中落﹐不得己出让。我看此物光华溢彩﹐象件宝物﹐讨价六百两银子买下了﹐只是不知是何来历﹐贤弟博览群书﹐博古通今﹐请你看看。”说着打开那锦盒﹐只见盒中有两块拇指大的石头﹐厚润而有光泽﹐辉映着五彩﹐质地坚韧而细腻﹐柔润而祥和。

野草喝了碗酒﹐又细看了一回﹐最后﹐野草斟了两碗酒﹐替鹿云裳也斟了一杯﹐举起酒碗对莫言夫妇道︰“恭喜大哥﹑大嫂!”说完一饮而尽。莫言夫妇一脸茫然﹐只得跟着喝了。

云裳急问︰“何喜之有?”

野草道︰“嫂嫂﹐此乃宝物﹐上古无价之宝也!”

莫言闻言惊喜地问道︰“贤弟快说﹐此乃何物?有何来历?”

野草取过酒坛子﹐连干二碗﹐一抺嘴﹐这才道︰“我以为此物是书中所记﹐世间已绝﹐想不到还真被我看到﹐真是三生有幸﹐此生不枉了!”

感概完﹐这才对莫言夫妇道︰“大哥﹑嫂嫂﹐此物叫‘瑾瑜’﹐山海经有云︰…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密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源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丹木五岁,五色乃清,五味乃馨。黄帝乃取密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粟精密,浊泽而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所以后人有歌曰︰钟山之宝﹐爰有玉华﹐符釆流映﹐气入虹霞。君子是佩﹐象德防邪。”

云裳道︰“什么之乎者也﹐这么难懂﹐兄弟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

莫言也道︰“对对﹐贤弟解释一下!”说着倒了一大碗酒递给野草﹐野草也不客气﹐接了就喝。接着道︰“这就是说﹐远古有一座密山﹐山上长了好多丹树﹐叶子圆圆的﹐红色的茎﹐开黄色的花结红色的果﹐果实味如糖饴﹐吃了不会饥饿。丹水就发源于这里﹐向西流入稷泽﹐丹水出产很多白玉﹐还有一种叫‘玉膏’的宝物涌出﹐生产玉膏的地方﹐水势沸沸扬扬﹐黄帝就釆食过玉膏﹐玉膏里还产黑色的美玉。用玉膏来浇灌丹树﹐五年后就会开出五彩鲜花﹐花色艳丽夺目﹐发出五种甘香的气味。黄帝釆集密山美玉的精英作种子﹐投放到钟山的南坡﹐便结出了‘瑾’和‘瑜’这样的旷世美玉﹐把它佩带在身上﹐可以避邪!”

野草连说带比划﹐把这瑾瑜的来历说了一遍﹐喜得那鹿云裳和莫言眉眼带花﹐不住口地叫好。

鹿云裳喜道︰“我就知道草兄弟见识不凡﹐不象你﹐只知道黄白之物﹐有宝都不识!”

莫言哈哈笑道︰“天下人都象我兄弟这么有学识﹐那我也就不用混了。哈哈……这天下有几个象我兄弟这么聪明的人?”

三人边喝边把玩那宝物﹐又说些江湖趣闻﹐不觉天色己晚﹐那野草喝了那许多酒﹐满脸红红的﹐只是还要喝!莫言早就东倒西歪的了。

鹿云裳虽说不醉﹐也有点说话不清了。吩咐下人带了野草去上房安顿。野草酒量本来极宏﹐自己也不知自己能喝多少。到得房里﹐却又睡不着。便把一路来的事都想了一遍﹐正迷糊之际﹐却突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听得那管家的声音低低地道︰“使者请这边来…”

野草听得心神大震!悄悄开了门﹐远远地跟了去﹐那管家带了那人直往书房去了﹐野草跟到书房﹐不敢靠近。管家带那人到书房﹐转身走了。那人在书房中也不点灯﹐静静地呆着。过了片刻﹐管家回来了﹐道︰“主人醉了﹐明早再见吧。”说完就示意跟他走。那人也不答话默默地跟着管家去了。

野草待管家二人去远了﹐这才悄没声息地潜回房里﹐才躺下﹐就听门外管家低声地叫道︰“二爷安睡了么?”野草装作睡熟了﹐理也不理。管家一连叫了数声﹐也就走了。

次日﹐日上三竿﹐野草才起来﹐管家早就在门外恭候了﹐见野草起来﹐忙上前道︰“二爷安好﹐老爷在前厅恭候多时了﹐请二爷梳洗了相见。”

野草应了声﹐问道︰“老爷这么早起来干什么?你看我昨晚醉得真是不省人事了。”

管家道︰“老爷一向早起﹐勤快的很﹐昨夜老爷也醉的很﹐小的很久没见老爷这样开心地喝过酒了。”

野草道︰“哦…”

梳洗罢﹐野草跟了管家就往前厅去﹐莫言夫妇早就等在那里了﹐三人见了礼﹐莫言便道︰“贤弟﹐愚兄俗务烦忙﹐这就要去跟此间的一位大财主王员外商谈生意﹐不能陪贤弟去游玩了﹐请贤弟恕罪!”

野草道︰“大哥请便﹐小弟自去这城里城外转一遭就好。听说此间有一楼名叫黄鹤楼﹐名闻宇内﹐小弟正有意去看看哩。”

莫言道︰“你看还是贤弟记性好﹐你不说﹐愚兄都记不得了。哈哈……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野草笑道︰“大哥正值壮年﹐就是老虎也能打死几只哩!”

鹿云裳道︰“草兄弟到那黄鹤楼好生在意﹐那里人多且杂﹐别和那地痞闲气了。”

野草道︰“多谢嫂嫂提点。”

当下吃了些点心﹐便独自往黄鹤楼而去。

那黄鹤楼不愧为天下名楼﹐楼高数十丈﹐飞檐翘角﹐巍峨耸立﹐气势非凡﹐文人墨客﹐川流不息﹐工商仕人往来穿梭。野草独自看了一回﹐便拾级登楼﹐凭栏怀古﹐思绪悠悠﹐正欲吟诵几句﹐却听楼下一片嘈杂﹐只见一人赤了膞﹐敲着一面锣﹐敲了一会﹐便使开一路拳法﹐野草在楼上看了﹐那拳法甚有道理﹐不觉步下楼来﹐往前一挤﹐去看那人耍起拳来。

那人约五十五﹑六年纪﹐一身肌肉﹐高大结实﹐只是一条长长的刀痕从左上额到右下巴﹐把那脸分成了两半一样﹐样子很是吓人。身后立了一杆旗﹐上书︰走遍神州寻故主﹐恨不身死成罪人。

那人使完一趟拳﹐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杆枪﹐耍将起来﹐真如梨花朵朵﹐煞是好看!众人喝声彩﹐那人便停了使枪﹐取了那锣向众人讨银子﹐却没一个肯给的。野草看了老大不忿﹐去袖中摸了一锭十两银﹐交给了那人。那人一揖到地﹐道︰“小人纪复古﹐深谢公子赐银之恩!”

二人正说话﹐冷不防野草背后被人一把抱住了﹐便有几个无赖指着野草骂道︰“哪来的酸丁﹐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没我家大爷的许可﹐竟敢给银子给这外乡佬?先给你一顿好打!”

野草一时被抱了个正着﹐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受辱﹐纪复古猛然喝了一声﹐声若霹雳﹐一手一提﹐便把那抱着野草的无赖提起﹐向外一丢﹐立时摔了个灰头土面﹐野草一脱束缚那几个无赖如何是他对手?几下拳脚就都放倒了。

二人正笑间﹐有好心的告诉野草﹐还是快走为妙﹐那几个人是这里最大的帮会大刀会的喽啰。野草一听﹐心下踌躇﹐纪复古道︰“公子还是先避开为好﹐遇到这些帮会﹐少惹为妙!”

野草想了想﹐便向纪复古道︰“多谢大叔援手﹐日后定报!大叔不便在此处停留﹐还是先离开这里﹐往别处栖身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再得相见!”

纪复古跟野草话别了﹐便径直出城﹐扬长而去。

野草也不赏景了﹐雇了马车便回莫言宅院。莫言夫妇外出未归﹐野草独个吃了晚饭﹐便回房中静思了。

一连数日﹐不见莫言回来﹐连管家都不知去哪了。野草想想下山多日﹐师弟的消息一点都没打探得到﹐背如芒刺﹐于是留了书给莫言﹐往码头雇了船﹐继续逆水而去。正是︰茫茫湖海举步唯艰﹐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