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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济沧海》（48）涨落流急发绿电，拖拉起早赶晚集

 

 
苏格兰沿海狭长海湾英文叫Loch，爱尔兰人叫它Lough，百度字典翻译成“湖，港湾，狭长的海湾”。“湖”不太准确，Loch是有出口的，有的甚至是敞口的；“港湾”偏于泛泛，“狭长的海湾”又嫌冗赘，干脆我按它的读音翻译成“海浶（láo）”。斯特兰福德海浶（Strangfort Lough）在北爱尔兰，离贝尔法斯特不远，这里潮汐海流特别凶，必须赶顺流，切忌逆流而上，“海友”早上五点钟离开都柏林，就为三点钟前进到海浶里。
 
斯特兰福德海浶形状像个大瓶胆，瓶颈处极窄，水龙头效应使得海流速度最快达到7节，世界首台潮汐发电机SeaGen就安装在瓶颈处。潮汐发电属绿色能源，英国媒体说它将带来海洋能源利用的革命，使英国成为海洋能源中的沙特阿拉伯。发电机2008年投入使用，2016年后半年将被拆除。才用了八年怎么就要拆了？！SeaGen的运行成本很高，技术还处在研发阶段，英国想成为海洋能源的沙特还有段距离。海洋生物环保方面也有担忧，水下涡轮会伤着海洋生物，它持续发出的震动和噪音会驱赶鱼类离开，从而造成生物种类平衡的失调，毕竟奇特兰福德海浶是海洋生物自然保护区啊。
“海友”驶过SeaGen时还有一个小花絮，很幸运现它还没被拆掉，两个涡轮臂提出了水面，上面附着一层绿色浮游生物，电站平台上有人正在工作。我正在专心地给它拍照，突然平台上有几个人一起朝我们喊：“Aussie，Aussie，Aussie”，真是一个惊喜，我马上大声回答：“Oi，Oi，Oi”，哈哈，暗号对上了，自己人！我这一天脸上都挂着微笑。（这是橄榄球赛场上球迷们给澳洲队加油的口号，Aussie澳洲人，Oi 加油）。

自然保护区是海豹及海鸟的天堂，海浶尽头筑了一座堤坝，不受潮汐影响永不干涸，鱼虾海蟹自由繁衍，里面还有一座天鹅岛，对岸篱笆墙上有瞭望孔，可以静静地看着天鹅们优雅地游弋。爱尔兰乡村太美了，牛羊漫游在青青的草场，花儿衬在碧绿的树上，满眼的绿色让你的心都变鲜嫩了，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爱尔兰的国色是绿色。嫩绿的山坡上点缀着一个个小村子，尖顶的教堂交错在拥挤的屋宇中，威严的城堡则高居在山上。“海友”在风景如画的锚地换来换去，最漂亮的是沃德城堡湾（Castleward Bay），两座城堡俯瞰着“海友”，美极了。
这个地区有历史，也有故事。沃德城堡（Castle Ward）曾是多部电影的拍摄地，庄园全部有围墙，占地820公顷，除了两座城堡，还有农庄、马厩、磨坊、花园、池塘和大面积的绿地，浪漫的池塘人工挖成，英式花园百花齐放，法式花园图案四方，最喜欢那些成年的大树，橡树、胡桃、榆树……理解了什么叫铜枝铁干。
短短几天的走马看花，感觉爱尔兰人对土地的拥有特别执着，乡村每一块土地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并用很高的木栏围起来，之间没有田间小路，要想从田里穿过去几乎不可能，公路没有人行道，对于喜欢步行探访的我们觉得不太方便。我们到访村庄Killyleigh，村里除了一个贵族Hamilton家族巨大的城堡庄园，都是普普通通的小房子，看不到法国Bougeoirs 阶层考究舒适的屋宅。历史上爱尔兰土地分配太不均衡了，极少数贵族领主拥有绝大多数的土地，农民向领主租赁小块土地，只能种高产量的土豆，长期以土豆为主食，农民看天吃饭，历史上多次发生大饥荒，饿死了不少人。
 
沃德庄园十九世纪扩建，正是大饥荒前后，农民没有土地饿肚子，沃德家族却穷极奢侈地大兴园林，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一个故事说明有些沃德祖先为人不淑，十九世纪庄园水边是有农户的，不知沃德子爵用了什么方法劝说整个村子移民美国，全部村民上了一艘叫“玫瑰号”的船前往波士顿，村民前脚刚走，沃德家族后脚就把村子夷为平地，因为贫穷的村子影响了他们的风景，可悲的是“玫瑰号”没有能够到达美国，一船人就这样消失了。难怪十九世纪爱尔兰有一场土地斗争，最后达成土改协议，改善了农民的地租条件。我再回头看沃德庄园，突然觉得它不那么美了，它的历史包含了太多的血和泪。沃德家族内部也有纷争财产继承权的故事，1950年第七任子爵将整个庄园交给国家信托（National Trust），以田产来抵遗产税。
离开斯特兰福德海浶的那一天，算好的启锚时间是早上11点，7节海流顶流没法走，顺流很难操控，我们都是在海潮换向的松弛海水时行船。我早上烙好了路上吃的燕麦饼，一切准备就绪。临走老公接到船厂的一个电邮，他在为马达充电的一些问题跟船厂沟通，看了电邮老公打了几个电话，回复电邮，一来二去就快12点了，再不出发今天可就出不去了。果然海流已经转向，“海友”马达几乎打到最高，顶流往外走，（每星期马达打到高位让马达涡轮工作半小时有利于马达的维护），海流最快达到4节。海水打着旋窝，速度并不是匀速的，海水深处速度比较快，漩涡的另一侧会有反流，“海友”看着海图和水面的漩涡，左拐右拐尽量利用反流，速度一会儿3节，一会儿7节，搏斗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出了海浶。真是起早赶了个大晚集啊！爱尔兰暂时告一段落，“海友”奔向苏格兰。
 
2016年5月28日于北爱尔兰Cope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