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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济沧海》（53）麦考瑞陵园参拜，澳洲人饮水思源

 

 
“麦考瑞”（MacQuarie）这个名字在澳大利亚家喻户晓，以麦考瑞命名的地名和机构比比皆是，比如：麦考瑞山、麦考瑞湖、麦考瑞河、麦考瑞大道、麦考瑞大学、麦考瑞银行、麦考瑞电讯……悉尼歌剧院附近有一处景点叫“麦考瑞夫人的椅子”。麦考瑞究竟何许人也？拉克兰·麦考瑞是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NSW）的第五任州长，1810-1821 年在悉尼任职，这位澳洲名人出生于苏格兰西部莫尔岛（Mull），死后葬在本岛的家庭墓园。“海友”航到了莫尔岛，怎么也得去看看这位澳洲人敬爱的老州长啊。
莫尔岛很大，形状像张开了大嘴的鳄鱼头部，上颚、下颚、舌头，嘴里还衔着大大小小几个小岛，麦考瑞就出生在最大的那个Ulva岛上。麦考瑞家庭属于乡绅一族，在莫尔岛也算是个大户了，但在麦考瑞年轻时家里已经把大部分土地都卖掉了。他十六岁当兵，参战过美国的独立战争，跟着英国皇家步兵团跑过世界不少地方，包括加拿大、牙买加、埃及和印度。澳大利亚是麦考瑞政绩最为卓越的地方。
 
麦考瑞陵园在岛的正中，在鳄鱼上颚和舌头交接的地方，进陵园要走二百米的土路，然后穿过一个人家的后花园。圆形墓园有石头围墙，陵墓是座石头房子，麦考瑞夫妇及一双子女都葬在这里，陵墓周围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外面树木葱茏，非常安静。墓园背倚着山，面向草地，风水肯定不错。陵墓正前方有两面澳洲国旗，还有一个印有澳大利亚图案的冷藏保温包，这肯定是澳洲同胞来看望老州长时留下的，只有一年四季阳光灿烂的澳洲需要把食物放进冷藏保温包，这个保温包给这个阴冷潮湿的苏格兰小岛带来了一束阳光。澳洲人对麦考瑞很有感情，澳洲从罪犯流放地变成现在自由的国家老州长功不可没，麦考瑞在任时第一个以官方名义启用“澳大利亚”这个名字，他因此被美誉为澳大利亚之父。
十九世纪澳洲作为英国流放犯人的殖民地生活非常艰苦，去澳洲任职并不是个肥差，麦考瑞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早先被派到澳洲的海军官兵刚刚内讧把第四任州长William Bligh给拉下马来。澳洲从来就是皇家海军的天下，山高皇帝远，他们占山为王成了地头蛇，英国政府派麦考瑞这个陆军军官继任就是想打破这种僵局，麦考瑞带着自己的陆军军团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内讧摆平。必须说麦考瑞是个实干派，他拳打脚踢，逢山修路遇水架桥，面对方方面面的矛盾和困难，不仅要对付天灾人祸，还要提防各个方向的明枪暗箭，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团体挖坑使绊，变着法地跟他捣乱。举个例子，麦考瑞颁布了殖民地法律和审判程序，但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一直是麦考瑞州长的强劲对手。

所有矛盾的根源在于麦考瑞对澳大利亚的将来有不同的眼光，麦考瑞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把澳大利亚建设成一个繁荣体面的殖民地，而不只是罪犯的流放地。麦考瑞走遍当时的殖民地，寻找扩充城市乡村的可能，他批准赞助探险队，Lawson和Wentworth发现悉尼蓝山西面有大片肥沃平原，很适合人居住耕种，这才有了小城Buthurst。麦考瑞请专业人士作城市规划，投资修建政府建筑，悉尼麦考瑞大道上的许多建筑就是那个时候建的，英国本土政客对此大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在犯人流放地盖些便宜房子能用就行了。

麦考瑞认为要建设安定和谐的澳洲社会，必须妥善安置刑满释放人士，因为他们的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自由移民的总和。其实那些罪犯好多都不是大罪大恶，参观塔斯马尼亚的阿瑟港监狱，有的犯人判刑七年的罪状是偷了一个面包！用现在的观点来看刑法严苛得不近人情，但当时的英国社会也许需要这样。麦考瑞录用前罪犯做政府工作，甚至委任要职，比如殖民地总建筑师和外科医生都是前罪犯。当时的澳洲殖民地货币混乱，市场急缺硬币，他设法弄到四万枚西班牙硬币，让一个造伪币的罪犯把硬币中间打个孔再换上澳洲图案，走捷径解决了货币问题，等澳洲自己能铸币了，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麦考瑞给澳洲的自由繁荣奠定了基础，给前罪犯同等的机会，鼓励他们融入社会重新做人，在当时政府里是少数派，军方政客和自由移民各自关心自己的利益，前罪犯是社会的底层，没有人代表他们说话的。麦考瑞的所作所为打破了当时的利益平衡，他为澳洲人口大多数争取到了谋生权利，但得罪了“体面阶层”的大多数，一篇篇状子告到英国，伦敦派了个钦差大人来调查情况，打回去的报告对麦考瑞不利，最后麦考瑞辞职回国。在澳洲任期将近十二年，麦考瑞殚精竭虑，回国面对负面批评据理力争，回到英国的第三年麦考瑞就去世了。

两百年后再回头用历史这把尺子衡量麦考瑞，他是个有远见有胆识的人，来自小岛出身中道，他不属于上层社会的团团伙伙，他加入了同济兄弟会，没有天主教和圣公教信仰争斗的束缚，思想上更自由。麦考瑞能从实际情况出发打破条条框框，变通自如扎实肯干。英国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家，贵族特权是与生俱来的权利，社会等级存在于无形之中，他们自然容不得麦考瑞这样的人。这种无形的等级至今仍然存在，不但没有消失而且发扬光大呢。麦考瑞是最后一个有至上权威的州长，在他之后成立了议会，州长的权利被制约住了。（后来澳洲又出了一位有远见的政治家Malcom Fraiser，也许以后有机会谈）。

前几年澳洲有人发起请愿，要把麦考瑞的遗体运回澳洲安葬，因为最热爱老州长的是澳洲人，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落叶归根，麦考瑞在莫尔岛这个陵园里跟妻子家人在一起应该很开心的，有机会来看看老州长，告诉他美丽繁荣的澳大利亚现在是世界上最可居住的国家，老州长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2016年6月10日于苏格兰莫尔岛（Isle of Mu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