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飞骑返京太子登基 自招天谴汉王谋逆 之一

上回说到﹐野草得了只耳鼠﹐自去炼不提。

说水无漪与野草分手后﹐直北行﹐一时骑马﹐一时坐车﹐有时又步行﹐也不入店住宿﹐每到一地﹐都好象十分熟络﹐沿途尽有人招呼﹐行踪诡秘的很。不一日﹐水无漪抵达京城﹐穿街过巷﹐往城中偏僻之处而行﹐走到城东一间“远珍”古董店﹐看也不看﹐照直就进去了﹐那掌柜的一见她进来﹐哈了哈腰﹐也不话﹐便领了她往內间去了。掌柜的到了內间﹐向一扇门指了指﹐便独自退出来。水无漪理也不理﹐推开那扇门﹐便走进去。

那房间极大﹐装饰豪华﹐只见一人迎出来﹐道︰“你回来了﹐主公正等你哩。”

水无漪一见那人﹐翻身便拜﹐口中道︰“二叔﹐青儿回来了﹐你老人家可好?”原来水无漪小名叫青儿哩。那二叔却是水智伯!

水智伯道︰“好好﹐咱们晚上再说话﹐你快随为叔的去见主公吧。”说完扶起水无漪﹐推开一扇秘门﹐走进一间密室﹐那密室摆满了金银珠宝﹐摆设得金壁辉煌。密室里中坐一人﹐旁边上首也坐着一人﹐水无漪先向当中那人行礼道︰“水无漪参见大公子!”

那人竟然是林见龙!林见龙摆摆手﹐道︰“免罢。”

水无漪谢了﹐又向另一人拜道︰“下拜见主公。”

那人哈哈一笑﹐听音竟然是莫言!莫言起身扶起水无漪道︰“水姑娘﹐起来吧。要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水无漪拿出一个黑色的牌子﹐道︰“妥了﹐属下缴令!”说着把那牌子双手捧到莫言跟前。莫言收了﹐一敛笑容道︰“雷使者﹐本座已知你办的事完成了。”接着又笑道︰“你好好去休息几天﹐陪大公子玩玩吧。”

水无漪脸上泛红﹐偷眼瞟了林见龙一眼﹐见林见龙也正好向她望来﹐立时满脸飞红﹐低声道︰“属下不累。”

莫言装作没看到﹐问道︰“这一路上有何闻?”

水无漪道︰“一路都没什么事﹐只是在拐子寨……”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莫言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水无漪道︰“这种凡夫俗子﹐懒的问他姓名。”

林见龙问道︰“那男子怎地打扮?”

水无漪把野草的打扮说了一遍﹐水智伯道︰“大公子﹐依在下看来﹐这少年极象是草先生!”

莫言道︰“嗯﹐我也这样猜。只是他怎会在那里出现?又怎会身上没了银两?”

林见道︰“草先生聪明绝顶﹐又怎会落魄如此?如果是他﹐他又为何而去?”

水无漪看到他们这么着紧地问这个少年的名字﹐十分懊悔﹐喃喃道︰“早知如此﹐就该问问他名字了……”

莫言不再追问﹐话题一转﹐问道︰“水坛主﹐南京方面有何消息?”

水智伯应了声……敢情他还是个坛主?水智伯道︰“南京方面没什么新的情况﹐朱瞻基每天都是守陵诵书而已。”

林见龙问︰“那么安呢?朱高煦又有什么异动?”

水智伯躬身道︰“回大公子﹐汉王暗中广招兵马﹐收罗死士﹐蠢蠢欲动﹐看来早晚要起兵了。”

林见龙道︰“好﹐我们就趁着朱高煦起兵﹐来个乱中取胜!”

莫言道︰“不可!”

林见龙困惑地看着莫言道︰“怎地不可?这乃天赐良机﹐我们等了二十多年了。”

莫言不慌不忙﹐竖起二根手指道︰“其一﹐朱高煦老奸巨猾﹐英勇善战﹐如果他夺位成功﹐对我们极之不利﹐要对付他就更不容易了。其二﹐现在我们力量还不足夠﹐一旦起事﹐必然不是刚刚得胜的朱高煦的对手。”

水智伯道︰“主上说的极是。大公子﹐我们不若等他自家兄弟叔侄拼个你死我活﹐不管哪一方胜﹐于我们都大大有利!”

莫言道︰“水坛主所说有理﹐只是﹐我们要让朱瞻基胜才好!”

“哦?”林见龙和水智伯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不解地望着莫言。莫言不看他们﹐却突然说道︰“草先生在这里就好了﹐可以问一下他的高见!”

“主上怎么想起他?便草先生在﹐也不能让他参与我们之事吧?”

莫言神秘莫测地笑笑﹐道︰“有一次﹐老夫跟草先生聊﹐他说要想取胜﹐就要想办法让对手自处下风!如果对手经验不如你﹐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见龙奇道︰“这与我们次决策有什么关系?”

莫言道︰“如果我们先让他叔侄二人斗个半死﹐再让朱瞻基得胜﹐那么﹐太子年轻﹐必然经验极浅﹐我们的对手不就容易对付得多了?”

水智伯听到这里﹐已然大悟﹐拍手道︰“主上高见!属下佩服之至!”

莫言道︰“我们先助朱高煦起事﹐把事情闹得越大越乱越好。然后再暗助朱瞻基一把……”

水智伯接口道︰“高!高!这样他们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再收拾残局……”

莫言又道︰“我们等朱高煦这老狐狸一败﹐便广罗其部下﹐以充实我们的力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见龙听到这里﹐叫道︰“此计大妙﹐就按此行事吧!”

莫言﹑水智伯道︰“是!”

莫言对水无漪说︰“水姑娘﹐你陪大公子出去游玩吧﹐我和你二叔还要办些事﹐今晚再酒给你接风。”

水无漪脸红的﹐了声︰“是!”便和林见一起走出密室去了。

莫言和水智伯看着林见龙和水无漪出了去﹐二人会心地笑了笑。莫言去座位上按了一下﹐只见一道门无声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那人一身黑衣﹑黑袍﹐不高不瘦﹐中等身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低了头﹐看不出相貌。那人走到莫言跟前﹐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主人。”

莫言一挥手﹐道︰“风使者!”

那人立即应道︰“在!”

“传本坐令谕︰列坛主大力协助汉王﹐声势越大越好﹐只是不得损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待情势有变﹐就如此如此……”

“是!属下立即去办!”

“你亲自去走一趟吧!”

“是!”风使者应了声﹐转身欲走。

“且慢!”水智伯突然道。

“水坛主有何吩咐?”使者停下脚步。

“风使者既到列坛主处﹐可顺道打听一下草先生的消息。”

“这个……?”风使者一脸茫然地看着莫言。莫言点头。风使者不再作声﹐转身来时的门中走了。那道门便又无声地关上﹐就象从来没有这道门一般。

 

说太子朱瞻基自四月到南京守陵﹐看看就快到一个月了﹐日一早起床﹐便觉心绪不宁﹐左右劝他到城中名胜游玩解闷﹐他也提不起精神﹐正是坐立不安的时候﹐突然內待来大內密使有急事求见。太子一听大內二字﹐一颗心便格登地提了起﹐急道︰“快请!”说着转身便进了內室。

太子才內室﹐一名锦衣卫打扮的大內密使﹐便急急地走进来﹐一见太子朱瞻基﹐便单膝跪下道︰“衣卫指挥副使龙在天拜见太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罢﹐双手高举一份密函﹐到太子前。

太子接过密函道︰“起来吧。”在天便站起来﹐立在一边﹐不再吭声。

太子拆开密函一看﹐脸色大变﹐但却装得十分镇静地说︰“嗯﹐本宫知道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在天却道︰“启太子千岁﹐小人来时﹐大內郭管吩咐小人﹐要小人隨千岁一同回京﹐以保殿下沿途安全。”

“哦?”朱瞻基瞪着龙在天﹐端详了一会﹐道︰“龙副指挥﹐郭总管要你前来护卫本宫﹐想必有些本事了?”那龙在天却是乖巧﹐道︰“回殿下﹐小人乃武进士出身﹐使得好龙形掌法﹐同僚中被戏称飞龙在天。”

“什么?飞龙在天?”朱瞻基突然双目如电﹐直视龙在天﹐龙在天一见﹐心知自己刚才之言已犯皇家大忌﹐立时惊得冷汗直冒﹐正欲说什么﹐却听太子道︰“好!好一个飞龙在天﹐此乃吉兆!”

在天听太子道好﹐心中道声侥倖﹐不敢多说什么﹐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太子道︰“龙副指挥﹐你立即去准备车驾﹐不可惊动任何人﹐只作商家打扮﹐到后园待命。”

在天是了一声﹐转身去了。

太子又唤近待吩咐道︰“如此如此﹐不可走漏了风声!”一切安排妥当﹐太子扮作商家少爷﹐走到后园﹐龙在天早已等在那里﹐是扮作赶车的车夫﹐太子登上马车﹐在天马鞭一挥﹐那马车便向着京城方向绝而去。

说仁宗皇自四月以﹐龙体便时感不适﹐三天二不是气速就是背疼﹐已难上朝视事了。太医们却是束手无策﹐欲安定侯野草而不得﹐延至五月庚辰﹐仁宗臥床不起﹐此时仁宗已自知大限至﹐便唤近待草旨﹐一边急派天使前往南京﹐召太子回京;一边又召众大臣入宫﹐商议后事。五月辛巳﹐仁宗遗诏传位皇太子瞻基﹐驾崩于饮安殿。享年四十有八。秋七月己巳,上尊谥,庙号仁宗,葬于献陵。

大臣杨士奇﹑杨荣﹑杨溥﹑蹇义﹑夏原吉﹑张辅等人密议﹐秘不发丧﹐以待太子回京。一暗中加派人手﹐于京城中戒备﹐一边派人往南京沿途﹐以迎太子。

 

安州﹐汉王府﹐管家朱才急急忙忙地跑进房﹐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快﹐有急报!”

王高煦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事!”接过密函一看﹐大喜道︰“天佑我也!”

朱才道︰“王爷﹐有何喜事?”

朱高煦道︰“哈哈!我的皇兄﹐当今皇上﹐已于前日驾崩了!只是京中大臣﹐秘不发丧﹐以待太子回京。”

朱才一听﹐喜道︰“如此﹐天下不就是王爷您的了?”着便跪下道︰“小人先拜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高煦笑道︰“就你机灵?本王还没登基哩﹐还有个太子没对付呢!”

朱才道︰“皇帝已死﹐这天下还有谁是王爷您的对手?那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朱高煦哈哈笑道︰“好!待本王登基之后﹐大大地封你一个官做!”

朱才马上又跪下道︰“谢主隆恩!”

朱高煦一挥手﹐道︰“快去请列总教头等人都到內室商议。”

朱才应了声是﹐转身去了﹐不多时﹐列焰﹐崂山道士凌虚真人﹐山东赵经﹐河南太极派的陈五﹐江苏玉门的周游﹐夏哈甫等人都到了﹐朱高煦先通报了仁宗驾崩的消息﹐众人一听立即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

朱高煦一掌﹐众人便安静下来﹐朱高煦︰“列位﹐本王请你们来﹐是想听听大家对下一步有何高见?”

江苏玉门的周游道︰“王爷﹐不就此时起兵杀上京城﹐待何时?”

山东赵经道︰“不可﹐咱们还是马上招兵买马﹐整顿好了再起兵不迟。”

河南太极派的陈五道︰“老周﹑老赵﹐你们都太急性子了﹐咱们要起兵﹐得要师出有名才行!”

他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都沒有一个好的主意﹐朱高煦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凌虚真人﹐道︰“王真人﹐有何高见﹐请说说吧?”

那凌虚真人慢条斯理地道︰“我们不若在太子未赶回京城之前﹐在半路埋伏﹐把他杀了﹐不事半而功倍?”

朱高煦大喜﹐道︰“高!王真人此计大妙!”

凌虚真人又道︰“我们派出批精明强干的人﹐去南京到京城中的必经之路设伏﹐必可奏功!”

朱高煦道︰“好!列总教头﹐此事就由你去挑选人手。三日之內就要动身!”

各人依令而行﹐都散去了。

三日后﹐列焰去见汉王﹐道︰“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令定夺。”

朱高煦道︰“好!”正想挥手要列焰出发﹐却见朱才手捧一只信鸽﹐急步走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王爷﹐京城急报!”一手递过一只精致的银筒。

朱高照接过筒﹐里面抽出一卷小小的纸卷﹐看了一眼﹐便然倒在椅子上。朱才﹑列焰凑上去一看﹐上面写了五个字“太子安抵京”。

朱才和列焰齐声啊了一声﹐望着朱高煦道︰“怎么这么快?”

汉王端起桌上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道︰“本王就不信这黃毛小子比他老子还缠!”

朱才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朱高煦不愧当世雄﹐冷然道︰“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