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慕中华番邦求亲 巡长城君臣遇险 之二

芷兰﹑青莲﹑弓玄打前站;清虚和薛冰清﹑梅雪影﹑白先居中;师重道带着师刚﹑师柔依旧断后;江若慧和卫婵娟往来接应。

一行人马走了两天﹐这日晌午﹐芷兰教大伙原地休息﹐却着弓玄往前哨探。弓玄去了多时﹐不见回转﹐芷兰放心不下﹐便和青莲赶上前去。走了约两﹑三里地﹐只见弓玄立马道旁﹐一丈开外﹐有一和尚与一道服女子正在相斗。芷兰问道︰“怎么回事?”

弓玄道︰“弓某哨至此地﹐见那女道士与那和尚口角﹐在下好言相劝﹐谁知那女道士不但不听﹐反而呵叱在下﹐继而与和尚动起手来﹐在下看他们武功精妙﹐便在此观看﹐倒忘了哨路之事。”

芷兰三人注目斗场﹐只见那女道士手持尘拂﹐抹﹑甩﹑击﹑点﹑刷﹐招招精妙﹐那和尚却好整以暇﹐展开少林拳法﹐见招拆招﹐却只取守势﹐不事进攻。

芷兰看了七﹑八招﹐咦了一声道︰“前面相斗的可是惠杏雨道长?”

那女道闻言﹐托地跳出战圈﹐向芷兰看了看﹐稽首问道︰“这位施主如何认的贫道?”原来惠杏雨上次与芷兰在舟中相见时﹐芷兰易了容﹐现在芷兰以真面目出现﹐反倒不认识了。

青莲笑道︰“惠道长不认识我们了?”

惠杏雨转眼看着青莲道︰“咦?这不是青莲小施主吗?”

青莲笑道︰“是呀﹐这位是兰姐姐﹐道长不认识了?”

惠杏雨笑道︰“原来是倾城一笑兰大美人﹐恕贫道眼拙﹐没认出来。”

芷兰﹑青莲﹑弓玄下马﹐与惠杏雨重新见礼。芷兰道︰“道长为何与那和尚呕气?”

惠杏雨道︰“贫道前二日发现有一班黑衣人鬼鬼祟祟地从这个方向来﹐转东北去了。因此今天一早﹐便赶来这里﹐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好看到那贼禿坐在道旁﹐看到贫道乃单身女子﹐便只管拿眼来睃﹐吃我喝破了﹐却死命抵﹐因此动起手来。”

芷兰向前对和尚道︰“这位大师请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出家人四大皆空﹐怎可盯着人家女子乱瞧?”

那和尚却道︰“阿陀佛﹐这位女施主请了。贫僧何曾看过什么女子?贫僧自在此处打坐﹐无端被这女道人搅了清修﹐你道是谁的不是?”

惠杏雨道︰“你看这贼禿还在强嘴。”

芷兰道︰“惠道长﹐我看你就不要再跟他一般见识了﹐你师父清虚道长就在后面﹐不如先去拜见她老人家再说?”

惠杏雨一听师父就在后面﹐大喜﹐狠狠地橫了一眼那和尚道︰“等会再跟你理论!”正要去迎接师父﹐却见清虚和薛冰清并马而来﹐惠杏雨上前﹐拜见了师父。清虚便介绍了薛冰清﹑白先等人与之相识﹐问道︰“雨儿﹐你怎地在此?”

惠杏雨把前事说了﹐清虚对薛冰清道︰“我看定是那晚围攻我们的那伙黑衣人。”

薛冰清点点头道︰“道长所料不差。”眼睛看见那和尚﹐咦道︰“这不是不听大师吗?怎地也在此处?”

不听合掌打了个问讯道︰“贫僧早已在此﹐只是众位视若无睹而已。”

薛冰清知道他一向难缠﹐也不在意﹐便道︰“大师一向可好?”

不听道︰“有劳施主挂心﹐贫僧一向吃得睡得﹐自在的很。”

芷兰向前见礼道︰“原来是不听大师﹐小女子茹芷兰这厢有礼了。听野草弟弟说起过大师事迹﹐实在是久仰的很。”

不听听芷兰提起野草﹐连忙问道︰“草施主现在何处?”

芷兰便把那晚与黑煞大战一事﹐一五一十地向不听说了一番﹐末了﹐道︰“大师不若与小女子一道﹐先到洞庭﹐再往京师寻草弟弟不迟。”

不听因上次野草救回师侄虚相一命﹐少林上下感恩不已。现在这漱玉宫门人是野草要救之人﹐正好尽力﹐便道︰“阿陀佛﹐贫僧便替草施主送各位一程﹐以报草施主大德于万一。”

薛冰清大喜﹐平添了不听﹑惠杏雨两位高手﹐实力大增。芷兰道︰“不如我仍和弓大哥先行前往洞庭﹐让西门等四位大哥准备一下﹐也好接应大伙。”

薛冰清﹑清虚﹑师重道沒有异议﹐便由惠杏雨﹑不听代替芷兰﹑弓玄和青莲打前站。芷兰﹑弓玄飞马往洞庭湖﹐由西门梅轩等人安排接应不题。

且按下芷兰等人在洞庭湖的话头不表。却说野草与芷兰等人分手﹐便教龙在天打起官府旗号﹐沿路有衙门﹑兵丁接待﹐一路无话﹐回到京城。可晴幽幽地与师兄话別﹐自回宫中。龙在天自去向宣宗缴旨。

野草带了竺芝﹑柳絮回到莫言赠与的宅弟﹐小安﹑小康﹑春红﹑春花接着﹐忙里忙外地张罗着。野草唤小安前来﹐教去莫言处知会﹐就说︰我回到京城了。

不久﹐小安回禀道︰“公子爷﹐老爷及夫人都不在﹐就是大公子和水管家也随老爷外出了。”

野草嗯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絮道︰“草﹐你拜兄怎地如此忙碌?常年不在家的吗?”

竺芝笑道︰“做商人的﹐四海为家﹐若非他如此勤快﹐如何积攒得这诺大的家业?”

野草道︰“竹子说的是﹐大哥他家大业大﹐不勤快可不行。明天我可能要有一阵子忙的﹐竹子在京城也呆过一段日子了﹐明天便叫春红﹑春花陪着﹐你姐妹二人去京城中玩儿去吧。”

柳絮道︰“好!灵芝姐姐﹐我们明天去买好多菜蔬回来﹐要草一样一样地做给我们吃!”

竺芝连忙附和道︰“好﹐好!可儿妹妹曾跟我说过好多次﹐草师兄有好多拿手的菜肴﹐听得我直咽口水。”

野草点着柳絮的鼻子道︰“你们两个鬼丫头!”

三人正说笑着﹐突见小康急步进来道︰“公子爷﹐天使驾到﹐快去迎接。”

野草示意絮﹑竺二人回避﹐不及更衣﹐趋出大门迎接。却见胡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已在门首下车﹐野草把胡公公迎至厅上﹐胡公公宣道︰“安定侯接旨!”

野草跪下道︰“臣接旨。”

胡公公宣道︰“朕闻爱卿安然返京﹐朕心甚喜﹐明早着即进见﹐以商国是。”

野草接了旨﹐请胡公公上座奉茶﹐问道︰“圣上龙体安好?”

胡公公道︰“圣上一切安好﹐只是常常念叨侯爷﹐今日闻说侯爷回京﹐龙颜大悅﹐便即遣老奴前来宣旨。”

明宣宗朱瞻基即位二年﹐平定汉王朱高煦之乱﹐勤政治国﹐天下太平﹐国力大增﹐乃有明一代屈指可数的有为皇帝。

野草道︰“圣上英明神武﹐乃一代明君﹐如此一个乱局﹐才过二年﹐便治理得井井有条﹐真个难为他了。”

胡公公道︰“说的可真是﹐目下朝中﹐各位大臣老的老了﹐解甲归田的解甲归田了﹐得力之人渐见渐少﹐皇上求才若渴﹐常在老奴面前道︰草先生在朕身边就好了。皇上对侯爷可是恩宠有加哩。”

野草道︰“请回禀皇上﹐明早在下就进宫觐见。”

胡公公道︰“如此﹐老奴便回宫复旨去了。”

次日﹐早朝过后﹐野草便进宫﹐胡公公早在午门等候﹐把野草直带往御书房去。到了书房门口﹐胡公公进內通报﹐宣宗一听野草来了﹐大喜﹐亲自出门相迎﹐野草一见﹐连忙跪下﹐要行君臣大礼﹐宣宗道︰“爱卿免礼了!快快起来说话。”

野草谢了恩﹐站起身来﹐宣宗一把拉了野草的手﹐笑道︰“爱卿一去两年﹐想煞朕躬。”

“臣何德何能﹐至令圣上如此挂心。”

“朕即位以来﹐日理万机﹐无时无刻不想起爱卿昔日在东宫时所言﹐不敢懈怠。方今天下初定﹐朝庭正是用人之际﹐爱卿回来﹐正好助朕一臂之力﹐也好替朕分忧。”

“臣才疏学﹐生性顽劣﹐恐负圣望。”

“哎!爱卿才学﹐朕清楚的很﹐就不必谦虚了﹐就是朝中大臣也多有耳闻。英国公张辅一再向朕奏请﹐要朕召爱卿回朝﹐委以重任。”

“臣诚惶诚恐﹐不敢当此赞誉。”

宣宗挥手打断野草的话道︰“目前便有一件事﹐请爱卿为朕解惑。”

“请皇上明示。”

“波斯国王子伊力亚斯﹐就是上次皇妹明月公主在渤海救回的那位﹐又亲来我大明朝拜。此次他奉波斯国王之命﹐向我朝求亲﹐永结盟好。只是这波斯国远在数万里之外﹐对本朝有何俾益?爱卿以为如何?”

野草道︰“皇上﹐这波斯国即古之安息国﹐立国久远﹐国强民富﹐不下我天朝数千年文明。其所产铁﹐坚硬无比﹐用之打造兵器﹐锋利异常。其国盛产皮毛﹑珠宝﹑香料﹑琉璃。自汉以来﹐便与我中华通商﹐对我中华之丝绸﹑茶叶﹑瓷器需求甚殷。皇上大可藉此修好﹐以我朝之丝绸﹑茶叶﹑瓷器﹐大量换购彼之镔铁﹑皮毛等等﹐打造兵器﹐强兵戌边。”

“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朕这就向太皇太后禀告﹐甄选宗亲﹐备办和亲之事。”

“皇上圣明。”

“对了﹐刚才爱卿说起戌边﹐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连年受北方瓦刺侵扰﹐成祖永乐年间﹐也曾多次用兵﹐互有进退﹐皆未能有解决良方。朕欲巡视长城﹐以窥北方﹐爱卿明天准备一下﹐随朕往慕田峪一趟﹐朕想听听爱卿高见。”

“是﹐臣遵旨。”

君臣二人谈笑甚欢﹐末了﹐野草辞了宣宗﹐自回府。歇了一会﹐便教小安﹑小康﹐备了车马及礼盒﹐往英国公府上拜会张辅。张辅见了﹐大喜﹐留在府中饮宴。二人多日不见﹐话题自然极多﹐饮至半夜﹐张辅着管家张福送野草回府不题。

次日﹐野草早早起床﹐收拾整齐﹐因野草只是虚衔﹐没有实际官职﹐所以无须上朝﹐故只在午门候驾便了。

卯时﹐只听得号炮连响九响﹐宣宗圣驾出城﹐龙在天亲统御林军﹐随侍宣宗左右﹐到了午门﹐早望见野草在门侧迎驾﹐便道︰“草先生﹐皇上有旨﹐请随末将来。”把野草带到御驾跟前﹐野草跪拜了﹐宣宗道︰“爱卿请起﹐就在朕左右行走﹐朕随时有事相询。”野草遵命﹐乘马随宣宗出城。

皇帝出巡﹐每日只走三﹑四十里便驻扎了﹐那紫禁城距慕田峪约二百里﹐御驾走了六日才抵达那里。龙在天安营扎寨﹐布置好哨卡﹐便来请宣宗圣旨。宣宗于路疲倦﹐便传旨︰明日登城。

次日一早﹐野草随宣宗登上居庸关﹐只见那长城如一条矫龙﹐沿着那山峦﹐蜿蜒起伏﹐逶迤万里﹐气势雄伟﹐千余年来扼守在这边塞。

长城自战国时起﹐各诸侯国为了自身的防御需要﹐纷纷修建长﹐至秦一统中华﹐便把各国的长城增减加固﹐连接起来﹐便是后来长城的初始规模。汉唐以降﹐历朝历代无有不修加固的。只有元代﹐蒙古人自大漠入主中原﹐长城自然就不起作用﹐也就没有修理了。

明朝自太祖朱元璋立国以来﹐从没间断过修建﹐其体系最为完备。蒙古人退入大漠后﹐其鞑靼、瓦剌诸部常侵扰大明疆土﹐因此﹐明成祖朱棣即位后,永乐八至二十二年的十五年间,先后五次发兵,深入漠北,虽然暂时迫便鞑靼、瓦剌息兵﹐却没能从根本上解决北方的威胁﹐至有后来的“土木堡之变”﹐明英宗朱祁镇被俘。

君臣二人在城上看了一回﹐此时朔风初起﹐北边塞外﹐一片衰草﹐更添雄浑壮丽景象。宣宗兴致极高﹐频频指点﹐突然对野草道︰“草卿家﹐朕欲下城去北边走一走﹐你可陪朕同往。”

众臣一听﹐大吃一惊﹐纷纷谏道不可。宣宗道︰“众卿家勿忧﹐朕昔年随成祖征北﹐于百万军中也敢冲锋陷阵﹐今日又无敌人﹐况有草卿家陪着﹐只是往城外一游﹐有何不可?”

众臣苦谏﹐宣宗不听﹐野草道︰“皇上有心北窥﹐臣愿随往效力﹐只是也须选几个精细的亲随前往才是。”

宣宗只要前往一游﹐哪管亲随不亲随?道︰“好﹐这事交龙在天办吧。”

龙在天领旨﹐野草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龙在天挑了三十多个锦衣卫御林军来。个个身手敏捷﹐跨刀背弓插箭﹐身上还各缠了飞抓﹑飞索等攀城之物……正是野草吩咐准备的物事。

龙在天递给野草一把宝剑﹐野草接了﹐对宣宗道︰“皇上﹐请随臣来。”找了一处地面较平坦之处﹐教龙在天另选数十个干练亲兵守着﹐备好软索﹐以备回程之用。

都吩咐好了﹐野草对宣宗道︰“皇上﹐请恕臣等无状。”说完﹐向龙在天示意﹐一边一个﹐挽着宣宗的手臂﹐腾身而起﹐直飞下城﹐身后那三十多个护卫﹐个个能高能低﹐纷纷跃下城来。

宣宗脚踏实地﹐高兴地道︰“草爱卿﹐你功夫很不错呀﹐不知你和明月皇妹﹐谁的功夫好些?”

野草道︰“回皇上﹐臣顽劣懒惰﹐不及师妹用功﹐功夫自然比她差远了。”

宣宗笑道︰“做大事者﹐用智不用力。以爱卿之能﹐天下谁敢小觑了你?”

“皇上过誉﹐臣不胜汗颜!”

君臣二人边说边走﹐指点地理﹐不觉向北走了十七﹑八里地。穿过一条夼﹐豁然开朗﹐一马平川。

宣宗喜道︰“好一片战场﹐正是用武之地。”

野草道︰“皇上好眼光!这里正合大军结阵厮杀。”

正说着﹐突然左侧尘头冲天﹐喊声动地﹐一彪军马尽打瓦刺旗号﹐旋风般杀来。宣宗大惊道︰“草爱卿﹐这如何是好?”

野草道︰“皇上勿忧﹐臣请旨令臣指挥龙将军所带人等﹐臣定保皇上周全!”

宣宗毕竟是经过战阵之人﹐很快就镇定下来﹐闻言道︰“准奏!龙在天﹐从现在起﹐自你以下﹐一切听从草卿家之命行事﹐不得有误!”

龙在天道︰“遵旨!”

野草道︰“龙将军﹐即派一名轻功最好的人回去报信﹐沿路接应。简图﹐着你带八名精兵﹐护送皇上回营。其余人等﹐听我号令!”

众人得令﹐一名亲兵如飞般回去报信。简图正是前次护卫明月公主往乐安州汉王府的锦衣卫指挥使﹐因他身手了得﹐此次也在随护圣驾之列。

简图道︰“草先生﹐皇上身穿龙袍﹐目标太大﹐可否……?”

野草一想也是﹐便对宣宗道︰“皇上﹐权且易服如何?”

那知宣宗道︰“朕堂堂天朝天子﹐怎能畏首畏尾?”说完﹐当先往来路奔去。

说话间﹐北边兵马潮水般涌到﹐一眼望去﹐约有四﹑五百人马。野草见宣宗退入山谷﹐料想一到山区﹐马军便无用武之地﹐心下大定。野草把那二十多人列成一个小方阵﹐箭在弦﹑刀出鞘﹐只待北方兵马到来厮杀。

正是︰欲窥蛮夷境﹐引来虎狼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