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亚有神经病 (02)

余韵亚有神经病(02)

    醒亚沈黙了阵子。 因为韵亚住的地方,是向王太太租来的个单人房间,只是幢独立民屋中的壹间,里面不知道住了多少房客,其中 人、二人甚至多人共住间卧室,大家其用厨厕,而且,最可能的是整幢原是壹幢合法壹家庭的独立家屋,分别租给这么多不是同 家庭的中国人来住是不合法的。 犯法抢劫的歹徒早已不知去向,招来警察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引起当局的注意,知道这房子不合法地分租给那么多不属于个家庭的中国人,不是弄巧反拙惹祸上身吗?

   出乎醒亚意料的是原来纽约市也有「紧急事件」这种民间的义务组织,纽约不是壹个人情淡薄的大城市吗? 居然也有人热心助人而不收酬劳! 这些人不但要自备汽车、汽油、连电话费都要自己负担的,他们服务的时间也是不分昼夜,大家廿四小时轮班呢!

   「王太太,今天我想法子提早下班,下完班就由长岛到皇后区你们那里去看我姐姐,好不好? 」醒亚说。 这位姓王的太太是由上海来的新移民,也是韵亚的二房东,她与她先生替房东登报找房客、收房钱、付水电费,只不过辛辛苦苦赚个免费居住之处而己。

  「余小姐的,妳··· 不能只是想法子··· 妳今天无论如何,定要马上来,妳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剌激,很不对了,要尽快唷!」 大概因为王太太被吓坏了,声音里面反而充满了恐吓的意味。

    韵亚那里是受了这个剌激才「很不对了」的! 在醒亚的记忆中,姐姐在做高中生的时候,就发生过在家中胡哭乱喊的记录,只是那时韵亚在学校内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外面又光鲜又骄傲,爸妈不敢、不愿也不必承认他们的掌上明珠有任何「不对了」而已。 姐姐韵亚真正明显的「很不对了」时候是在廿年前在美国拿到新闻硕士之后,其实,就算平常,也早就好好坏坏,古古怪怪的,但凡遇到剌激, 更是哭笑无常,歇斯底里,只因韵亚在同一个地方都住不久,经常地改变居住之处,这位王太太是她新的二房东, 对她以前的历史详情,完全不知道罢咧!

    虽然醒亚本来是打早点下班的。 按理,昨夜工作到深夜壹点,今天要求早些下班回家,原是合情合理的事。

    挂上王太太的电话之后,醒亚抬头看了史蒂天一眼,见他仍然在埋头研究他那新印出来的报表,略略放了一点心,就取出自己本周的工作进度表来细看,这个工你进度表是她订给自己看的,她常常利用等待电话,等待开会等等工作的空间,使自己的脑中,有一个有条理的进度观念。 尤其是可以去计划下个工作的大纲及细节。

        「铃...。 」醒亚的思考正在被进度表完全占据的时候,她办公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又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醒亚绉了壹下眉头,一面提起听筒, 壹面将电话铃的音响的控制, 推到「低」的那边去。

        「哈啰, 这是辛西亚余, 请向我可以为你効劳吗? 」醒亚很机械地问。

         「啊哈, 余醒亚啦, 妳可把我找苦啦! 」电话里的声普尖极了」真把她给, 怎么下子就有两通说中国话的电! 她朝史蒂夫又看了壹眼, 不用说别的, 只要史蒂夫开玩笑样告人家说醒亚常常在办公室接的都是中国电话, 也就是说都是私事, 就会有损她的形象, 何况这是周富美打来的, 醒亚平常就怕富美到她家来聊天, 富美的丈夫周绍平是一名牙医,富美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盈盈美代子〞(闲闲没事做的台语),醒亚更怕她打电话, 冗长气闷, 没完没了, 简直受不了!

         但是, 周富美怎么知道醒亚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的呢?

     「富美, 我正在上班, 不能多说, 妳怎么有我办公室的电话的呢? 」醒亚问道。

       「哎呀, 醒亚, 不容易的, 我先打四一一, 要到了妳工作公司总机的电话之后, 马上拨到总机, 然后向妳彴公司的接线生要求, 请她转到妳的分机, 因为不是同一个镇, 花了不少时间, 才好不窓易转过来的!

         醒亚不由得下苦笑了, 看来要躱避富美的电话, 连在那个公司工作, 都必需保密才行。

        「富美, 有什么贵事吗? 我们上班, 不能在电话上讲太久的私事啊! 」醒亚不得不提醒富美。

      「余醒亚, 不得了呀! 我要发狂了: 我要自杀了, 我要...... ,余醒亚,小时候听妳说过,妳有一个姑妈,因为妳姑父有了外遇,气不忿而自杀身亡 ! 我就要走这条路了......。 」忘了神的富美,在电话里喊了起来。

         「富美、富美...... . 。 」醒亚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喊着安慰她的高中同学。 不知何时开始,是听见醒亚姑姑自杀身亡呢? 或是自从富美知道有自杀这个名词以后, 这两个字就随时随地挂在富美的嘴边了!

         「大陆妹, 可恨可怕的大陆妹呀! 都是些祸水呀! 她们年青呀, 她们貌美呵, 她似贫穷呀! 记不记得上次妳到绍平诊所来拔牙时, 妳说漂亮的那个上海来的牙科助理? 妳不是说她不像大陆妹吗? 上海不是大陆吗? 不要脸, 不要脸呀, 抢我的丈夫绍平呀! 」富美先是语无伦次地乱喊, 然后就在电话那边大哭起来。

        「富美, 富美, 不要哭, 擦擦眼泪, 可能是妳多心, 没有这回事也说不定。 」想起来了,绍平的那住牙科助理,廾来岁,花信年华,时髦的她, 竟然留了一根又粗又大的辫子,一双又黑又亮又会说话的眼睛,白哲的皮肤,吹弹得破的粉脸,衬着红艳艳的嘴唇, 被拔牙的女病人醒亚, 躺在诊所的椅子上, 眼睛朝这位上海助理看了一下才闭上眼睛之后, 她那美的年青的脸, 就留在醒亚脑子里久久不去, 身为女人的醒亚尚如此, 何况中年男子绍平呢。

         「怎么会是我多心, 绍平已经向我提出离婚了。 」富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富美啊,会不会? 绍平会不会只是一时迷惑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醒亚说。 她实在不愿把这通电话中的会话再继续下去了。

   「不得了了呀! ,那个小妖精已经怀孕了,逼着绍平跟我离婚,不肯做细姨,说细姨是卅四拾年前台湾的陋习,她们上海来的大陆妹是不肯的,她要许太太的头衔,做了许太太就有在美国的居留权 ,就可以正正当当,堂而皇之的留在美国了呀!...... 。 」

  ......。 」叫醒亚说些什么呢? 富美自己不就是以许太太的身份赴美而留在美国的吗?

  「告诉妳呀! 她们大陆上来的女人是祸水呀! 她的见了我们的男人都覚得他们有钱,有地位......。 」

   醒亚把电话筒放在办公桌上,里面几叽喳喳地响着,如像是哭声,又好像是骂声,总而言之,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的不平之声就是了。   

   醒亚对着那吱吱叫着的电话筒看了一下,反而覚得十分同情绍平,富美向来以做专职的家庭主妇为满足,不要说衣着谈吐赶不上时代,连最基本的化妆都谈不上,脸就这么用水洗,头发就那么梳一个髻, 衣服拉拉塌塌,连一点品味都谈不上。

 

   而且,最受不了的是富美从来不看书藉报纸,所以完全以绍平为她的生活中心,开口我们“绍平〞闭口〝我家老爷“,随便跟她说什么都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富美卅几岁了呢? 不是与醒亚同年吗? 中学的同班,到了这个年龄,脸皮的颜色渐渐变黄,嘴唇也愈来愈干涩苍白,可是还自诩以为自己不需外力的帮助,仍然是丽质天生,不求改进,完全可以以真面目示人。

    过了一下,电话里的嘈音没有了,史蒂夫大概也对这突来的安静不习惯罢,突然无声地抬起头来看了醒亚一眼,醒亚忙提起话筒贴耳细听了一下,确定里面只有嗡嗡的声响,一定是富美将电话挂掉了。

    醒亚本就覚得富美不该打电话到办公室来,办公室里公事都忙不完,人家花钱是请人来办公事的。

   「醒亚,我们寄报表到佛罗里达那边,要二、三天才抵达,用传真好不好? 又快又时髦! 」史蒂夫突然异想天开。 难怪他直赖在她办公室不肯走,原来是有新的构想。

   「史蒂夫,传真很危时间的,四仟张报表可能要五、六十小时呢,整个电话线完全占去了,何况,还是要另寄报表。 」醒亚指实际困难。

 

   「不能固步自封,要精益求精才是。 」史蒂夫自以为很前进地说。






逍遥号 (2016-11-27 20:20:58)

有意思啊。。。

余國英 (2016-12-07 23:04:43)

謝謝閱讀并置評;

予微 (2017-03-30 04:42:30)

一天两个华语电话,两个女人有问题,哎,故事展开。

海云 (2017-06-22 18:38:50)

开读了。帮你贴的那集调了我的胃口,从头读了。

余國英 (2017-07-02 11:04:56)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