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亚有神经病 (04)

余韵亚有神经病(04)

    「呵呵,醒亚,妳也向妳姐姐看齐了! 」爸爸余先生说。

    「醒亚,没有想到妳也可以获得全额奖学金,妳姐姐每年寄那么多钱回来,妳去了之后,姐姐要照顾好妳,又要读书,要她不必寄那么多钱回家了! 」妈妈余太太也说。

    虽然醒亚完全不记得姐姐曾经照顾过自己没有,但是,她们姐妹俩相差了十一岁之多,可以说生长在不同的世界内,但到了美国,就要相依为命了!

    那知醒亚下飞机时,在甘乃地机埸里遍寻韵亚不见芳踪,等她搭了同学去接别人的便车到了宿舍之后,才失望地知道当天韵亚不但没有去飞机场接她,反而是坐在自己的房内茫茫然地发着呆,对醒亚来说, 真是措手不及,又惊又怕,姐姐呆呆地突出来的无助的眼珠,与她记忆中容光焕发的校花时的韵亚姐,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最令醒亚不知所措的是; 韵亚第一眼看见醒亚,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阵子,终于醒悟过来是自已的亲妹妺醒亚,突然扑到妹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醒亚才放下行李, 不得不伸出手去搂抱这久违了在异乡重逢的姐姐,手触之处,只觉得姐姐瘦得只剩一付骨架子,背胛又单薄又无助,一种要保护姐姐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一下,俩姐妹搂在一斉,直哭得肝肠寸断,后来还是醒亚替姐姐擦眼泪、洗脸、洗澡,带了姐姐出去吃了一顿美式麦当劳之后,回来自已一面整理行李,一面安慰韵亚,一面倒水给她洗澡 ,眼睁睁地看着着姐姐躺到床上去,然后才自己找了一些水,胡乱洗了把脸,冲了个凉,然后胡乱在姐姐身边躺下,如此就开始了不但要照顾自已,还要照顾姐姐的美国生活。

    一直到目前为止,醒亚都坚强地自力更生,不想到姐姐则已,一想韵亚,心情就暗淡下来,见到姐姐,更是要伤心掉泪,怎么一次一次重复,不见改进, 只是更坏? 车子被别人的车撞了,没钱修理,不开车了,皮包被人偷了,没钱买新的,干脆用塑料袋,信用卡不见了,干脆只用现金, 人家是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不知何故,韵亚不但没有学乖的迹象,似乎是愈来愈失魂落魄,什么时候才是了结呢?

    韵亚从小就是一个心地善良,外貌出众的姑娘,怎么会変成这个样子呢? 上天对她,何其残酷啊!

    但是,会不会因为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姐姐,而使醒亚特别坚强呢?

    有这个可能的! 醒亚自己默黙地这样想。

    「姐姐,韵亚姐姐哟,不要怕,不要害怕,我来啦,我来看妳啦! 」醒亚一面低声地说,一面轻轻地,慢慢地向姐姐走过去。

    「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王太太压低了声音说,也别转头擦眼泪。

     正在这时候,韵亚的脸色突然大变,侧过头很惊觉地在听什么。 果然,在房内的醒亚手王太太也开始努力地听,也都听见了,外面街上门外,突然有很大的停车声; 碰碰两下关门的声响,下面有人用英语很大声地问;

「在那里? 受害者在那里?

    「在楼上,那位受害的小姐住在阁楼上面,我太太,及余小姐的妹妹已经在那里了。 」只听见楼下王先生用生硬的英语夹在国语内在答话。

    登登登,两双巨大的皮鞋登登地上楼,使这整栋陈旧破烂的房屋都要震摇起来。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韵亚突然凄厉地用美语尖声喊叫起来。 她本来因为妺妺醒亚来了,精神原有略略松懈的倾向,现在因为陌生人的出现,整个人又恢复了警戒,重新又退了回去,卷缩在墙角里面。

    两位紧急事件的工作人员,全都各自有全天候的工作,只有在业余时间来做些小区义工,不取任何薪金报酬,他们开的是自己的私人汽车,不是真正的救护车,奇怪的是, 所有老中一谈到纽约市,大部分都是谈论它的脏乱无情,从来没有人提过这样一个充满了人情味的组织。

     醒亚家住长岛,镇内也都有这种民间组织,那家老太太摔跤,那家的猫儿上树下不来了之类的事,都可以打电话给他们的。

   「听着,女士,我们是来帮助妳的,要带妳去医院治疗,千万不要害怕。 」两位和善的男士中那位看起来比较更和善的说道。

    韵亚听见「医院」这个名词,那就像听见响雷一样,更是震惊。

   「不要,不要,我没有生病,我不去医院! 」韵亚紧张得大喊起来,整个人缩得更紧。 她是平常经过医院宁愿绕道而行的那种人。

   「女士,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妳的! 」那住身体比较高大强壮的大,也跟着柔声地劝慰。

    现在情形是这样的; 韵亚紧紧地卷缩在墙角,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 醒亚已经进入房内,王太太站在门的中间,两西位义务紧急事件队员站在低矮狭小的走道上,大家僵持着,所有入全部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室内,不一会儿,醒亚及王太太的鼻尖都渗出了汗珠, 那两位高头大马身强力壮的洋人,更是混身上下像是在汗中浸过又提出来一样,裤腿上竟然有一小滴汗滴在皮鞋的鞋面上。

   「女士,看样子我们是爱莫能助了。 」两位中一位摊开潮湿的手掌、对两位中国女士说。

   「余小姐这样是不行的,她两三天内一点食物都没有下肚,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非得进医院不可了! 」王太太很怕他们就此走掉离去,非常慌张地说。

   「这位女士没有伤害自己,更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我们是没有权力强迫她入院的。 」有一位洋人对王太太说。

   「这位是余小姐的妺妹! 」王太太指着醒亚说。

   「是啊,我是她的亲妺妹。 」醒亚也连忙应承。

   「女士,不要说亲妹妹,连亲父母都没有强迫成年子女入院的权力。 」

   「我们希望医院能够帮助···。 」王太太说。

   「女士,听着,假设我认为妳必需入院,我有这权力吗? 」其中一位大声地打断了王太太的话。

   「这个,···。 那是不同的。 」王太太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道理。

   「有什么不同呢? 」他大声地反问。

    他们之间的对话声惊动了第一楼的房客们,第一楼有好几间房间,每间都往了中国人,现在人人都打开房门,伸出头来由楼梯口朝上看。

    那两位洋人汗如雨下,在走道里僵持了一会儿,又很温柔和善的重复了几次原先说过的话,后来,实在闷热得受不了,只得对王太太说; 「女士,妳们有我们组织的电话,我们廿四小时内都有人当班,需要我们时,请随时打电话。 」

    登、登、登,在众老中的注视下,两位洋人又踏着大皮鞋,踩得楼板吱吱作响,走了,开关车门声,发勇汽车引掣声,最后,可以听见车子渐行渐远, 没入纽约入夜的市声之中。

    醒亚将韵亚的衣服,简单地顺了一顺,塞进那张开口的箱子内,又坐在箱子上,企图将朝箱子的口合起来,最后,与王太太两人合力将箱子塞进床下。

    王太太下到一楼的公共厨房内倒了一杯纽的市内清甜的自来水,拿到阁楼,醒亚轻轻地将坐在墙角的韵亚由地上拉到床上坐下,她搂着姐姐说:「姐,天热,,妳喝点水!

    韵亚很顺服地咕咚咕咚将满满一杯水暍光,想不到这杯水这样有効,一时间,韵亚的全身渗出汗来,她的头发全部变湿粘在睑上,醒亚轻轻地把那些酸馊潮湿的头发,用五个手指替姐姐一一抹到脑后, 再过一阵子、醒亚仍然可感觉到姐姐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湿透,粘在身上。

    「洗个澡,冲个凉多好! 」醒亚心想。 不过,她知道姐姐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敢去洗澡或冲凉,也不肯用湿毛巾擦身,是神经系统受不起水的剌激呢? 还是什么? 韵亚从来不肯把不愿洗澡的原因告诉妹妹,也许她无能分析原因? 总而言之,醒亚也就不再去追究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醒亚轻柔地拍着韵亚,只覚得姐姐身上多余的肥肉,被她拍得软软地颤动起来。

    ,姐姐身体又像软馒头一般地发松发胖起来,说奇怪也真奇怪,韵亚的身体,容易胖也容易瘦,瘦的时候,瘦骨嶙峋,前胸贴着后背,肩胛骨细不盈握 ,胖的时候一步一颤。 爱起干净来,一天洗好几个澡,洗手的时候,自来水开放得哗哗地响,无休无止,清洗起房间来,上至天花板,下至地板的各个角落, 都要擦抹无数遍,手指用刷子肥皂,刷得发皱发白。 不肯洗澡时是滴水不沾,连房门缝露出来一点,都怕有风吹进来。

    醒亚见韵亚渐渐放松起来,就轻轻地拍着姐姐,然后起身去拧了一条小湿毛巾,轻轻地替韵亚擦汗、韵亚顺从地由妹妹擦汗、完全不拒绝,韵亚似乎很满意妹妹给她带来的安全感,不但身体渐渐放松, 眼睛也渐渐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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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微 (2017-03-30 04:59:14)

好细致的描写。

海云 (2017-06-22 18:45:25)

读着觉得好悲哀

余國英 (2017-07-02 11:06:19)

寫的時候,心都碎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