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粟浮沉》(七十八)还乡祭祖故人面,新梦起航青春歌

(七十八)还乡祭祖故人面,新梦起航青春歌


透过飞机椭圆形的窗户,高宏看着广阔的华北大地,和东北的平原山脉。这样的回乡之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  梦里的高家大院,你是否知道你的儿子和女儿就要回来了?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爹,娘,灵芝娘,全哥,玉哥,林姐儿,宁姐儿,吴奶娘,你们是否知道,你们的宏哥和兰姐儿就要回来了?


高宏手上抱的,是吴奶娘的骨灰盒。 这个像母亲一样伟大的女人,顽强地养育了高家的后代,养育了高宏。高宏要把她像母亲一样安葬,让她在故土安息。 吴奶娘,宏哥带你回高家大院了,你高兴吗?  


高宏身边,坐的是大女儿沐雨。 这次回乡,他决定把大女儿带来。让祖先看看高家第四代的后人,也让十八岁的沐雨看看父亲的根,祖辈的家。


曾经不能碰触的伤痛,曾经不敢提起的家世,曾经梦里哭醒的想念,曾经险些忘却的繁华,如今都要重现,都要回顾,都要体味,都要揭开。 高宏对身旁的沐雨说:“雨啊,我给你讲讲你爷爷的故事。”  


下飞机的时候,竟然有市里的侨办派了两辆车来接,并把高宏,沐雨,李虎和高兰安排进了市里最高档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侨办的人又过来了:“高女士,李先生,请问你们今天是否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我们市委领导想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市的经济特区,希望你们能够对家乡的建设提出建议和意见!”


高兰简直恨死了这帮人见钱眼开,一心想拉投资搞政绩的丑恶嘴脸。 她说:“参观倒是不着急,我们回来也是想给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你跟你们市委的领导说, 我们准备大笔在本市投资,但不是因为别的地方不能投资,我们为什么选本市,是因为我们的祖宗在这里。 敬了祖宗,一切都好办。 看你们市委的领导对我们祭祖这事情是不是重视,是不是能够拿出一个好的态度来。”  


侨办的人赶忙应承着。 没过多少时候,三辆崭新的轿车开到酒店,走下来几个当官模样的人,他们快步走上来跟高兰高宏一干人握手点头,就连对沐雨都点头哈腰。 经介绍,这几个人中,一个是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一个是市常委书记,一个是侨办主任,一个是经济开发区主任,他们带来了香火,供品,蜡烛灯祭祖需要用的东西。 “车和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们已经通知高家庄当地的人员,全力接待你们回乡祭祖,这也是高家庄,也是我们市的光荣嘛!”  几个人满面春风地说。


一行人先来到高家宅后的祖坟,祭拜仪式已经有人给安排好了,香案蜡烛齐全。 高宏,高兰,李虎和沐雨一起肃穆地拜了祖先。 然后高兰转过头来说:“这次市委既然来人了,说明很重视,那到了敬拜的地方,干站着也不好,你们是不是也应该祭典一下先辈啊?”  


高兰本以为官员们会推三阻四,找借口不拜。 谁承想他们一口答应,纷纷跪下给高家的祖先磕头。  高兰高宏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声冷笑! 这些个狗娘养的软骨头,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主子豢养的一群狗! 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给人满门抄斩,主子又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给满门抄斩的人跪下磕头。 高兰一行人厌恶地扭头不看他们,往高家大院走去。


斑驳的墙皮,褪色的瓦片,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打磨。 但是高家大院的挺拔,肃穆,端庄和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门房的大炉子仍然是原来的样式,仿佛刚刚在给过路歇脚的人烧过茶,通往内院的回廊上仿佛刚刚有丫鬟们追逐嬉戏的身影, 主院的正厅上,仿佛爷爷和奶奶的水烟味道还在萦绕,三院的院门仿佛刚刚被邱解放许狼毫一干人撞开。。。。。。  


高宏一边走,一边给沐雨讲,这是爸爸小时候的家,是爷爷奶奶的家。


高兰转过身来,对市委的那帮人说:“我决定了,我的第一个投资项目就是修复高家大院! 高家大院是珍贵的文化遗产,有很强的文化价值和旅游价值,修复当年的样子之后,高家大院可以供各地的观众来参观,这是很好的一个旅游项目嘛。”  高兰一席话,引得全体干部一齐鼓掌叫好!


下午,高兰和李虎又提出去看高家庄后边的山头。 高兰决定包下这座山头,做采参,采山货,旅游山庄等多个项目。 “但是我可说好了,这个山头包下来就是我们的,我们说怎么做怎么做,我们说谁上来谁上来。”  干部们满口应承。


后边的几天,在当地政府的协助下,吴奶娘下葬高家祖坟。 高家老爷高连采,太太高赵氏,大少爷高占文,二少爷高占武,三少爷高占仁,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全哥,玉哥,林姐儿,宁姐儿也全部给修了新坟。


高宏还通过高家庄当地政府,找到了赵二和彩霞。 他们两个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住在一个农家小院里。高宏,李虎,高兰和沐雨走进去,相认了半天,赵二和彩霞大哭起来:“宏哥! 你是宏哥! 还有兰姐儿!虎子! 你们还活着呀?!”   高宏和高兰赶紧扶赵二和彩霞坐下,又把沐雨拉过来相见。


彩霞拉着沐雨:“这丫头忒俊了!大学生啦? 我还想说宏哥得生个男娃传宗接代呢,可我看这姑娘也不赖!”  


赵二和彩霞的两个儿子,一个叫赵国栋,一个叫赵国梁,也都上来见面。 两个儿子正在准备搞乡镇企业,高兰说:“正好,我的两个项目,高家大院交给国栋负责,山上的度假村交给国梁吧。 您二老给高家大院当顾问,千万把高家大院照原样给建起来!”  


彩霞说:“你看我说啥来着,这女娃照样能光宗耀祖!”  


原来高家大院的老人,都已经差不多去世了。 就连慈济堂的葛先生也已经走了。 许狼毫在土改后风光了一段,到县里当了官。 可是文革的时候被打死了。 邱解放也是在文革的时候被打倒,想不开,自杀了。 他叔叔邱二果一家现在过得很惨,孩子出去打工,就剩邱二果和他媳妇,都已经病在床上,下不了地了。


晚上,在酒店里,高宏,沐雨,高兰,李虎坐在一起吃饭。 高宏说:“你们俩在这儿投了大钱,要不然你们落叶归根,回来生活吧。”  


李虎说:“这次来,把我爹我哥和我娘的坟都重新修了,以后我会回来看看,给他们上坟,但是我们不会回来生活的。”  


高兰也说:”宏哥你别傻,你看这帮狗,原来对咱挥屠刀,为啥? 钱!现在对咱百般阿谀奉承,为啥? 钱! 为了同一件事儿,能这么来回翻脸,你能信这帮孙子吗? 别说我们不回来,你们一家也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高宏说:“是,我们不在这儿,我们在北京,好着呢。”


“你还是没明白,”高兰说,“我是说离开大陆!”  


“啊?那我们能去哪儿? 你这不是瞎说吗?” 高宏摇摇头。


高兰看着沐雨说:“我这两天观察着,我这大侄女儿不错,你要是放心,交给我,我让她上美国留学去,二侄女长大也去。 以后俩丫头在美国混出来了,你们老两口也过去,全家在美国生活,怎么样?”  


高宏呵呵地笑了:“好!要不然你也别带她去美国,直接带她上月亮上去,上火星上去,不更好吗? 哈哈哈。。。。”  高宏说着就喝酒。


“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呢啊!你还别不当真。” 高兰说,“这么着吧,出去也不是好混的,全都得靠自己的能力,我这个堂姑,也不会大包大揽,那是害孩子呢。 我就负责搭桥,孩子自己申请学校,自己申请奖学金,要是奖学金不够,自己打工。 不到万不得已,生死攸关,我就让她自己闯,这样的孩子以后才有出息。 要是想这样,就得看孩子自己的本事。 沐雨,你想去美国念书吗?”


沐雨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却觉得很渴望,就说:“我想!”


“那好,姑姑给你从香港买几本书,给你寄些磁带,你好好学,考托福考试。 姑姑看看你能考多少分。考好了告诉姑姑,咱们再说下一步。”  


沐雨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她却突然觉得热血沸腾!去美国读书,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从小文学作品里读到的外国风光,异域情调,都可以去体验,去闯世界,去靠自己的翅膀飞翔,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她说:“姑姑,我考!”  


一周后,姑姑快递来的托福资料到了沐雨家。 当时的托福考试满分是660分,三个月后,沐雨寄给姑姑一份644分的托福成绩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