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一粟浮沉》(七十九)儿行一步母担忧,儿却立志万里游

(七十九)儿行一步母担忧,儿却立志万里游


北京师范学院已经开学了,沐雨像小鸟飞出牢笼一样,在开学第一天就高高兴兴搬到了宿舍去住! 离开家的感觉真好啊,沐雨觉得天都是明朗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充满生机的! 沐雨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同宿舍的女孩们都会想家,她简直是不知道有多开心,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回家!


以前,高宏和水仙怕沐雨早恋,怕沐雨出事,总是想方设法不让沐雨觉得自己漂亮。傻大个,瘦干狼,是他们经常用来形容沐雨的词。 如果有邻居同事说:“你家女儿长得漂亮。” 高宏和水仙就会赶紧说:“什么呀,又傻又愣!”  他们还对沐雨说:“你记着你自己是丑的,穿什么也漂亮不了!”  沐雨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奇丑无比,更是羞于自己的高个子,以及消瘦的身体。 尤其在青春期发育的时候,沐雨比其他女孩早发育,还发育得更成熟,沐雨简直觉得没脸见人。她整天低着头,含着胸,驼着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消失。  但是高考之后的暑假和大学入学之后,十八岁的沐雨,逐渐从同伴的赞美中,从异性的目光中,知道了自己原来是美丽的。


沐雨住校的第一个晚上,水仙哭了一个晚上,她怕沐雨冷,不知道添衣服,她怕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沐雨吃不惯,她怕沐雨早晨起床太晚,赶着去上课来不及吃早饭,她怕沐雨睡在宿舍的上铺夜里会摔下来,她怕沐雨夜里会瞪被子着凉。。。。。。。  第二天一早,水仙就让高宏骑着自行车给沐雨去送吃的,并且让高宏问清楚沐雨昨天一天都吃得是什么。


高宏来到学校找到沐雨,把水仙做的吃的给她,然后问她:“你昨天一天在学校都吃什么了?”  爸爸这么一问,沐雨仔细回想一下,才想起来,坏了,昨天早饭在家里吃的,然后来学校报到,中午跟人起哄吃了几块糖,晚饭干脆就忘记吃了。 可是她也不能跟爸爸这么说,她就含糊不清地说:“吃了芹菜。”  高宏问:“是炒芹菜吗? 有肉吗? 跟米饭一块吃的? 还吃什么啦?”


沐雨也不管了,拿起爸爸送来的饭盒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说:“我迟到了!走啦!”  


高宏回到家一说,水仙更哭了:“就吃了个破芹菜!也不知道有没有肉!”  


可是吃什么真的不是沐雨关心的事儿。 她就是在享受独立生活的自由和快乐,没得吃也高兴! 开学第三天,楼下有人叫她。 她开窗问:“谁找我?”  楼下一个声音说:“隔街同学。”  


沐雨噗哧就笑了。肖兵这个捣蛋鬼!一夏天没见人影儿了。 沐雨刚刚洗澡回来,头发还是湿的,她赶紧用毛巾擦擦,稍微梳了一下,心想肖兵又不是什么人,头发乱就乱吧,不管了。 就下楼了。


桔黄的灯光下,穿着妈妈给做的碎花连衣裙,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的沐雨突然出现了,灯光从她背后照来,给她镶嵌了一圈金色的光晕,她四下张望,肖兵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完全被面前的沐雨迷住了,这个长发垂肩,长裙摇曳,步子富有弹性,美丽白皙的双臂剪在背后的女孩是高沐雨吗?  参差不齐的短发不见了,大肥裤子,破旧衣服都换掉了,邋遢的大鞋子也换成了漂亮的中跟皮凉鞋。 那一刻的沐雨,印在了肖兵的脑海里。


沐雨终于看见了肖兵,走过去笑着说:“哎,隔街同学,怎么啦?不认识啦?”   


肖兵不好意思地笑了。 沐雨的确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别的女孩在肖兵面前一般有一点忸怩,有一点慌乱,也有一点言不达意。 但是沐雨在他面前完全的放松,就是做完全的自己,高兴了就说个不停,不高兴了就不说话,即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肖兵还记得高中时他担心沐雨,远远跟着她,她却回头给自己来一句:“放心吧,死不了。”  肖兵觉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


“隔条街确实不一样了,变漂亮了。” 肖兵试探地说。 如果是别的女孩,听到他这样说会很慌乱,可是沐雨说:“好啊你,肖兵!你这是说我以前不漂亮是不是?!”  


肖兵赶紧说:“不是不是,我是说现在更漂亮了。”  沐雨高兴地笑了。 肖兵心想:我真拿她没辙。


两个人沿着学校的林荫路慢慢走着,慢慢聊着。 沐雨突然告诉肖兵:“我在这里上学不会很久,我过一段就要去美国上学了。”  


肖兵差点把推着的自行车摔倒在地上:“什么?真的?为什么? 什么时候走?”  


沐雨说:“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我想远走高飞,我想到一个新的地方,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姑姑帮我联系了学校,但是我不去我姑姑联系的学校,我要去我自己申请到的学校。 我也不要我姑姑的钱,我自己挣钱,我要完全独立,靠我自己!”   


肖兵低头不语。沐雨说:“唉呀我想起来了,我们楼层今天是我值班,我得在楼上守着! 我先回去了啊,拜拜!” 说完沐雨就跑了。


肖兵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很久:这个女孩,她是故意对我视而不见吗? 还是从来我就没有进入过她的心?


过了几天,沐雨正在宿舍看小说,同宿舍的女孩说:“高沐雨,下边有一个男生找你。”  沐雨把书合上,心想:这个肖兵怎么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沐雨小跑下楼,到了外边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没有肖兵的影子。 低头想了一下,又左右转着头找。 这个肖兵,别又是跟自己捉迷藏呢? 突然,她面前的一个男生说:“高沐雨。”


沐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 ---- 陆乔!


“你,你是,你是,陆,陆,乔?”  沐雨简直恨死自己了,暗恋了陆乔这么久,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自己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结巴,这么白痴!


陆乔说:“我要去广州上大学了,我们那边开学晚,所以我明天才走。 今天来跟你告个别。”  


“跟,跟,我? 告,告,别?”  沐雨更恨自己了,还是结巴! 但她没办法。


陆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整整齐齐折了三折的纸,说:“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但是我想还是当面给你吧。 你拿着吧,我走了。”  


沐雨拿着那张纸,傻在那里。 看着陆乔骑上自行车,消失在校园小路的尽头。 沐雨又盯着那条小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手里这张纸,赶紧打开来看:


高沐雨,你好,


非常抱歉,高中期间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讲话。 我知道你是很聪明很优秀的同学。 高中的时候大家年龄都小,有时会做一些后面后悔的事情。 同学间的传闻,你别往心里去,老师说什么,我也不在乎。 上次齐老师找我谈话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心理压力很大。 抱歉我当时有点怨恨你, 现在想想非常不应该。 我当时瞪你一眼,可能给你整个高中生活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向你道歉。 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们都是十八岁的青年了,海阔天空,任我们翱翔。 我希望你能忘却忧郁,忘却遗憾,拥抱青春。 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陆乔



沐雨一下子靠在了墙上,陆乔的这个纸条,给她带来了无可估量的解脱和释放,她觉得一个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卸了下来。 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也可以算一个正常的女孩了,说不定自己跟其他女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说不定自己也可以有一个好的开始,也可以快乐?   沐雨对陆乔三年多的暗恋,也在那一刻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陆乔的尊敬和感激。


想到不久就要去美国,沐雨有一种轻装前进的释然。 拿着陆乔的纸条,独自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沐雨想,高中的一切,伤痛,压力,孤独,尴尬,或许都可以放下。 父母的粗暴和处理问题的不当,或许也可以原谅。 只有放下,只有原谅,自己才能从那一段伤痛中解脱出来,才能化茧成蝶,飞往更广阔的天空。








海云 (2017-07-19 15:31:16)

沐浴母亲的转变有点突然,前面还是个整天骂骂叨叨说女儿丑的病态女人,这一章一下子成了担心女儿吃喝冷暖的慈祥母亲,可能也需要一些文字铺垫这种转变。

牧童歌谣 (2017-07-19 16:46:14)

这一点上我是需要修改。 水仙这个角色有两面性,我需要更好地把这两面切换, 看来我切换得有点突兀。 非常好的建议。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