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考駕駛執照的前一天晚上，我故意在回家前，要求打一個電話。我要向喬治顯示，我有男朋友。
我不是莉沙，是來自中國的素素。我靠自己的勞動過日子。喬治有再多的錢，再多的女人，和我沒有關係。去你的勞瑞，有本事回來好好照顧柯麗絲，素素我，打起背包就走人。
說到要走，心口象堵住了似的。什麽都能舍，就是舍不下柯麗絲。小姑娘雖然說不了幾句話，但是，耳聰目明，懂得用眼睛和面部表情，以及肢體語言來進行交流。我知道她心不在焉的時候要睡覺，知道她挑食的時候要喝水；我知道她聽到音樂就興高采烈，知道她沒有故事睡不安穩。我們倆已經心心相印。上一次，本來已經要走，因爲舍不得她，和喬治消除了誤會，留了下來。這一次，如果也是誤會多麽好！
但是，喬治說得清清楚楚，勞瑞是柯麗絲的媽媽。只要這個勞瑞還在世界上，柯麗絲總有一天要和我分手。今天一個下午，我的心情就象在開追悼會一樣，痴痴地看著這個女孩，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我用唱歌跳舞來打發時間，心裏却越發悲傷。
本來應該自己駕車回家的。我對喬治說，能否幫個忙，開到我男朋友的家裏去？對這一帶的地形我不熟悉。他看了看地址，說沒問題。
上車後，他主動搭腔，說道，聽安娜提起過，你有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朋友，叫……什麽來著？
查裏。我說，查裏．湯姆斯。
你們在一個學校嗎？
是的，他是老師，哲學系新來的。
噢。喬治答道。
我把話題扯回柯麗絲。我說，柯麗絲長了新牙，話也越來越多，象個學舌的鸚鵡一樣。今天，她學唱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STRAR STRAR地跟著我唱呢！
是嗎？喬治很高興，便在駕駛盤上打拍子，哼起了那支歌曲：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ere you are.
Far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ere you are.
我也情不自禁地輕唱起來，好像柯麗絲就在身邊一樣。
喬治說，看著柯麗絲一天天長大，每天有驚喜，好像活在天堂裏。
我“嗯”了一聲，好像按了一下開關似的，鼻子酸了起來。
喬治說，我真想雇人照顧生意，不上班了。
我說，你不去上班的話，就不需要我了。
哪里的話？喬治回頭看了看我，說道，我只能給她父親的愛。你的位置是沒有人能够替代的。
我想說，勞瑞，你還有勞瑞呢？你要我幹什麽？有一股怨氣，不明不白地在體內流動，只差沒有沖出來。忍住了沒有說，是怕自己一旦開口，難以控制情緒，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怎麽說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因爲中間隔著一個女人，她是柯麗絲的母親。很不願意提勞瑞這個女人的名字。唉……喬治是個好父親，爲了柯麗絲寧可不去上班。勞瑞却忍心把孩子扔給一個男人，這哪里象母親的樣子？喬治爲什麽要接受這樣的女人？
素素，你怎麽很安靜？
我勉强笑了笑，突然可憐起他來。我說，在想功課呢！
噢，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思路。
沒有，沒關係。我說，在想下個學期的事情呢！
ＴＡＫＥ ＹＯＵＲ ＴＩＭＥ。他說，把這學期的書讀完再說。
我想告訴喬治，願意搬到他那裏去住，如果給我辦身份。……不，不，我哪里敢說？哪里有這麽大的勇氣？
不一會兒，查裏的家到了。
喬治說，要等我進去了以後再走。我按了門鈴，查裏出來，一把抱住我。我便撲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完全忘記了喬治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車走了。
查裏說，我天天去圖書館的五樓，我以爲你會來的呢！這個星期，你到哪里去了？
我還是不停地哭。
查裏讓我坐下，去泡茶，回來幫我擦眼泪。
這個星期，查裏問我是如何度過的？該如何回答他？
這個星期裏，對付了讀書和功課還要對付學車，照顧柯麗絲，和喬治周旋。更難的是，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爲柯麗絲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我不怕失去一份照顧孩子的工作，但是難以承受失去柯麗絲。
開始，查裏誤解了我，以爲是想念他而留眼泪。他做了一些性感的暗示，吻我，撫摸我。見我越哭越凶，以爲是我遭受了別人的欺負，詢問出了什麽事？周末那兩天如何度過？剛才開車的人是誰？我一邊搖頭一邊抽泣。
他有點生氣了，站起來說：素素，你不說話，我沒有辦法分擔你的痛苦。你要哭就哭個够吧！
他這麽一說，倒是象一盆冷水，把我澆醒了。這不是在耍無賴嗎？有什麽理由把自己的苦惱轉移到查裏身上？我可不是脆玻璃那樣碰不起的女人。我捂著臉急步跑去了厠所，擤鼻涕，擦眼泪，用熱水把臉洗了又洗，然後把熱毛巾敷在眼睛上，好一會兒才出來。
我不敢坐回到查裏的旁邊，離開他老遠地站著，紅腫的眼睛望著地面，慚愧地說，查裏，對不起，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他說，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我說，上個周末我賺了三百元，這個星期每天三十元，我把內衣的錢付給你。
查裏說，爲什麽你拿了錢還那麽傷心？
我說，錢和傷心沒有關係。告訴我，內衣褲總共多少錢？
查裏沒有回答，盯著我看，好像在說，不相信你。我忍不住啞然失笑，說道，錢是帶孩子掙來的，主人給了一輛車，這幾天忙學車呢！
那麽，你哭什麽哭呵？
我說，你說你的秘密，我告訴你爲什麽哭，平等交換，如何？
我有什麽秘密？
我說，那套內衣是買給誰的？
查裏說，你不會喜歡我的答案的。
爲什麽？
因爲不是什麽秘密。是我原來的女朋友。她在另外一個州，我們分手的時候，她把以前送的禮物都還給了我。
我想說，怎麽這麽巧，她的個子和我一樣？你們爲了什麽分手？她長得是否漂亮？等等。但是，男人不喜歡糾纏舊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有什麽好說的。多少女人因爲小心眼難以和男人的過去共存，跌了個頭破血流？我不再提付錢的事了。
我本能地感到，必須作一些努力來抵消剛才的“拙劣”表現，必須讓自己的靈魂回來而不成爲查裏的負擔。于是，我把這幾天在喬治家裏的事情有聲有色滴水不漏地告訴了查裏。有懸念有誤會，還有那場虛驚。我們談呵談，談到體力不支，東倒西歪地靠在沙發上睡了。
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抱到了床上。那種離開地面，騰空而起的感覺，朦朦朧朧地回到了喬治抱我到汽車後座的情景。所以，當查裏用身體來接近我的時候，出于本能，推了他一把，而且驚醒了。
查裏馬上領悟了，說道：素素，如果喬治真的欺負了你，可以告他性騷擾。
我說，沒有，他沒有。可能是因爲心裏有點怕。聽安娜說，他在外面混女人。
老婆同性戀，混女人有什麽奇怪？查裏說。不過，你不是說，還有個勞瑞，柯麗絲的媽媽？
不要說勞瑞，不要說，好不好？我叫了起來。
素素，親愛的，你的情緒有問題。
他這麽一說，就象火上加油一樣，我更生氣了。我說，我的情緒有問題？換了你來試試看。如果有一個神秘的人物，從來沒有露面，却影響著你的生存，比如說，你隨時有可能因爲她的原因，失去工作，失去歡樂，你的情緒會不會有問題？
查裏說，也許這個人物根本不存在。你見過她嗎？喬治五十歲的生日宴會她爲什麽不來？爲什麽在安娜離家以後，沒有出現？如果確實有這個人物，喬治爲什麽要給你汽車，加你工錢，付你的學費，爲什麽不讓勞瑞來代替你……？
查裏說得好嚇人。我想到了“簡愛”裏的瘋老婆，哎喲，和城堡裏陰森森的氣氛挺相近的。我一時嚇得手脚冰凉，縮成了一團。我說，查裏，勞瑞會不會是個瘋子或者嗑白粉的？或者得了不治之症被隔離在什麽地方？
查裏說，也許勞瑞已經死了。
我趕忙用手去堵他的嘴巴，說道，不要亂說麽，她畢竟是柯麗絲的媽媽。
查裏說，除了這樣猜，還有什麽其他的可能？素素，勞瑞是喬治的，不管我們的事。明天你要考駕照，好好睡一覺。
查裏抱抱我。
嗯。
抱得緊一點。
嗯。
我怕勞瑞爬到我的夢裏來。
別怕，有我呢！
查裏的熱量從肩膀往下傳，通過胸口，腹部，大腿，直到脚跟，我們互相摩擦，翻來滾去，大汗淋漓。
| 海云 (2012-04-19 02:1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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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为什么不归类小说而归类译文呢？放在小说连载，可能读者更多。 |
| 融融 (2012-04-19 03:0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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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跪归在这里了，搬家麻烦。有的读者可能想等几集一起看。多写几个跟贴就有人看了。这本书十年前一次书展销售三千本，是创纪录的，但是，也被批评：把美国说得太好了。 多谢上导读。 |
| 朵朵妈 (2012-04-19 16:5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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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改归为小说类不麻烦，只要在编辑－》分类里重选小说就可以了，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你重设。不过，小说类文章多，可能沉的也快。 |
| 融融 (2012-04-19 18:11: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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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愿意。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谢谢朵朵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