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红界画地为牢 像下灯昼夜熬鹰 (<雪>30-3)

 

辟红界画地为牢 像下灯昼夜熬鹰 (<雪落轩辕台>30-3)

 

 3

两个专政队员你瞅我我瞅你,没了主意。其中一个要上前拽,被另一个制止:“两三天了,让她稍稍坐会儿……”

“上边追查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她为自己的举动震惊,完全没了睡意,只感到昏昏沉沉,头疼欲裂。这才在六边形的光环里辨别出眼前的专政队员一个年长,有胡子,一个年少,光嘴巴;同意她坐下的是那个有胡子的。

有胡子的见光嘴巴很紧张,说:“别怕,她也是人。算我们来的一天已经两天三夜,换换人早熬困死了,今天你我修回好积回德。出了事我担着。专案组来人巷道先响,听到响声再让她回去。你只管睡觉好了。”

光嘴巴很不情愿,看看有胡子的,躺回行军床。

有胡子的寻思着,卷了颗旱烟,划火柴点燃。他的脸皮又糙又厚又黑,包着颧骨,铁钳般的手捏着点燃的烟卷举向她:“抽棵烟,提提神……啊,你不抽。我离不开这玩艺,闲了就抽口烟解闷,也算个营生。这是蛟河烟,吉林特产,我就认这个。每次探亲都带回几斤,晒干,揉碎,用细罗筛了,装布口袋。还得省着点,你一卷他一卷好歹就抽光了。快接不上顿的时候写信让家里邮点来。”闻旱烟味儿,屋里像换了空气。

她十分惊讶。在地下第一次听“人”说话,有几分警觉。这时想起了马洁,马洁卷烟抽的情景,便说:“叔,给我抽棵。”

他把皱纹堆向眼角,笑道:“我给你卷。”卷了颗递给她,点燃,看她怎样吸入。

她刚抽半口,就噎得止不住咳嗽,把烟扔在地下。他赶紧拾起,用手抹一下,自己抽起来。

他说:“这玩艺你抽不惯!你两天水米没进了,还是喝点水吃点东西好。我这有一盒高粱米饭,雪里蕻炖豆腐。”说着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打开饭盒,放在桌子上。

感觉告诉她,他并没有恶意,倒像个长辈在表明诚意,忽然心里一热,哽咽了:“谢谢叔叔了……”

“随便点,别不好意思,人都到这份了还客气什么!”他说,侧耳听着巷道有没有动静,“现在不到接班的时候,没人来,放心大胆吃吧。”指着行军床上的光嘴巴,“他是我徒弟,新招进来的,跟我学司钻。心眼不坏,就是二虎,人家装枪他就放。我们师徒今天刚来……到这来按野外作业补助,粮食指标由三十六斤升到四十二斤,还管饭,不掏粮票不掏钱。一听说上这来有好处,差不离抢掉孝帽子。我打算攒点细粮票,探家的时候买挂面背回去。饭盒的高粱米饭是我准备的明天的早饭……地质队东北人多,一条道跑到黑的傻狍子、愣头葱也多,还有杀打不怕的,加上地质队的和县城的人不认识,打了人一抹脸就走……哼,县革委会真会选人!姑娘,让你受罪了!姑娘,慢吃细嚼,别噎着了,高粱米子儿不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