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驟衰民风在 是重是轻秤明白 (<雪>32-4)

 

国风骤衰民风在 是重是轻秤明白 (<雪落轩辕台>32-4)

 

 4

忽听当院又有响动,大嫂拍窗,喊,骂,赶走了墙头的猫……

她深为大嫂的豪爽和义气感动,躺在大嫂的怀里镇定下来,想:“向大嫂道出实情之前曾拿不定主意,想不到大嫂是个大丈夫!是了是了,大嫂在保护我,我们的民族在保护我……”

次日吃过晚饭,秦玉莲到大嫂家来看百里玉妆。姑娘们越聚越多,炕上盛不下,靠板柜立了一溜。天没黑透,不知是谁从生产队队部拿来一盏汽灯,打足了气,青亮青亮。姑娘们的中心自然是秦玉莲。秦玉莲拉着她的手说话。大嫂屋里屋外忙活,嫌姑娘们碍手碍脚,不时笑骂。

姑娘们极富感情色彩,真地又泼辣又热情。一般不当家理计,对生活负担体验不深,加上少女憧憬幸福的天性,不能不是一个乐天群体,特别在扎堆的时候,叽叽喳喳,经常发出突如其来的笑声。她们各有各的烦恼,而一倾诉,哭一阵,笑一阵,互相感染,便把烦恼抛在脑后。她们较多关注爱情和婚姻,关注生活细节,对政治最隔膜,如果谈到也只当笑料。

突然街上传来几个小伙子的喊声,“嗬——”“哈——”显然是冲屋里起哄的,但不敢冒然闯入。

“别搭理他们,这群活旱魃!”秦玉莲叮嘱大家。

她听骂得稀奇,问:“什么是旱魃?”

“旱魃……都这么骂,我也不大清楚。”秦玉莲说,问大嫂。

大嫂说:“我们这里常这样骂人……传说有个南方蛮子,哈哈,我们这里坐个南方人,可不是说百里,哈哈……是个妖怪,两三尺高,光屁股,眼睛长在头顶上,走路像刮风,走到哪儿哪儿就大旱,一千里地都着火,火苗是红色的……”

“嫂子,那叫赤地千里!”纳鞋底的姑娘纠正道。

大嫂笑着说:“谁嫁给门口那几个活旱魃地里的庄稼准得着火!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嗷嗷乱叫,猫叫殃!有色心没色胆,活旱魃!”

姑娘们笑作一团。

秦玉莲挑皮地向窗外喊:“活旱魃,滚!”

大家也喊:“活旱魃,滚,滚——活旱魃——哈哈哈哈!”

果然,街上销声匿迹了。

笑过,秦玉莲向一个姑娘说:“二胖,你天天想的那个人跑了,觉得心疼赶快追!可别让别人追到手……”

二胖面红耳赤,吃吃地说:“爱谁追谁追,谁喜欢他呀,一个馋猫……”

“褒罕是买主,看把你美的!”

“那,我这就追去了……”

姑娘轰轰乱嚷,笑不够。

秦玉莲说:“今天玩个你们南方人没玩过的。把大嫂的宝贝拿来!”

有人打开板柜,取出老旧的盛过点心的木匣,抽开木盖,哗啦把里边的东西倒在炕席上。秦玉莲问百里玉妆:“知道这是什么?”百里玉妆仔细看,是一块块骨头,每块四五分长,略扁,两边是棱,一面突起,一面凹陷,凹陷中心还有个小坑,无论突起或凹陷都十分圆润,磨得乌亮。

“这是猪骨。”百里玉妆说,“猪爪上的,把筋肉啃去,剩下的骨头。”

“看来你没少啃猪爪。这里边有猪骨,大的,有羊骨,小的。可是,知道叫什么吗?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

“告诉你——嘎达哈,欻着玩的。在炕席上这么一搂,欻啦一声,所以叫欻嘎达哈。我估计嘎达哈是满语,也有的说是蒙语,不明白什么意思。来,谁跟我比比……”

秦玉莲抛起一个嘎达哈,在炕席上欻啦抓起一把,用同一只手接住,数数手里共抓起几个。然后把嘎达哈排成一排,将一个抛起,隔一拣一,再把抛起的接住,也比谁手里的多。

“我们从会抓东西就玩。大雪封山……大嫂爱招人,坐炕上几拨几拨轮着玩。”

“还说呢,都是你带的头!”大嫂进屋说,“一冬欻啦坏好几领炕席,要你婆家赔!”

“那你就找去吧,我没婆家,哈哈!”

于是,仨一拨俩一伙欻起了嘎达哈,一边争执,一边呼叫,一边开心地笑。

百里玉妆也学着玩,进步很快,秦玉莲夸她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