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的遗书(九十四)

 

 

来自美国的遗书(九十四)

文/融融
 
 

《侨报》20121022

 

 

  约翰和我,都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不过是在绝望中给自己打气,去挑战渺茫的希望,给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我们有什么办法让她回来?丹卉活着就是为了给妹妹和妹夫报仇,给她的朋友报仇,给无缘无故死去的艾滋病人报仇。现在仇报了,妹妹要死了,她还回来干什么? 遗憾的是,我们相互没有告别。一股突如其来的愧疚向我袭来,大年夜拒绝去茉莉花酒吧,如果去了,也许她会说些什么。我曾经答应把艾玛接出来,至今按兵未动。她的不告而别,是对我的灰心和失望。我连道歉和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一想到她带着濒临死亡的妹妹在异国他乡流浪,心如刀绞。其它艰难困苦不说,万一被传染上了,谁来照顾她?医疗报告说,艾滋病传染率最高的是通过血液,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咬破舌头、划破皮肤、摔跤跌倒都可能被传染。丹卉啊丹卉,你何必这样逞强?

  几天后,我去唐人街采访,看到路上穿旗袍的女人,我都要多看几眼。明明知道不是丹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看着看着,不由地叹气,我和她,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回来的路上,我盲目地开来开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看到一条小路很安宁,便弯了进去,原来是一座中国式的尼姑庵。心里一动,好像冥冥之中看到了希望。

  我把车停靠在马路边。推门进去了。里面是一个露天花园。万物复苏,树杈上冒出点点滴滴的新芽,草地换上嫩黄翠绿的新衣,燕子叽叽喳喳地回来了,在晴朗的天空下衔着残枝枯叶,不辞辛劳地在屋檐下建屋筑巢。

  尼姑庵里烟雾绕梁,我买了一柱烟,把零钱都捐了出去。点燃烟以后,我“扑通”拜倒在观音菩萨面前。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拜菩萨,仿佛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仿佛一旦倒地就再也爬不起来。菩萨救我,救救我!

  旁边有个老太太双手把烟高举过头,然后全身匐贴在地。我模仿着做,一边在心中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丹卉。举了再拜,一次,二次,三次。念了一遍又一遍。

  老太太说:“小伙子,你好像有伤心事。”

  我的眼泪禁不住“哗哗”地流。

  她说:“别伤心,菩萨会保佑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