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女人（之三）
齐凤池
一
到过四川的朋友都说，成都的女人太漂亮了。成都的女人究竟有多漂亮，我还真没见过。我认识的几个四川女诗人，也只是通过几次电话或是书信来往。成都漂亮女人究竟漂亮到哪种程度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我这次去九寨沟回来，在成都与几个成都诗人小聚几次，她们的相貌确实与众不同，她们身段窈窕，肌肤光滑细腻，透过白晰的皮肤能看到她们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她们滑润的肌肤，真像天然的羊脂玉。在空气温度很大的天府之国，她们就像一株株青翠挺拔的玉竹被水雾沐浴一样，干净、水灵、没有一点尘埃。我仔细观察过诗人小婉，她是典型的四川女人，大眼睛，眼窝有点深陷，小鼻子挺立着，一对薄薄的嘴辱，不用涂口红就很红润。她的脸蛋没搽任何化妆品，本质的肤皮是白里透着淡红。好像底部真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其实她什么也没搓，完全是原版的原汁原味。
诗人欣玉虽说是天命，但气质气色仍然像四十出头的人。如果从后面看她就像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天府之国沐浴出来的女人，就是水灵。
有一天晚上吃过火锅后，我和几个朋友在成都的天府广场的石凳上浏览了从我眼前走过的成都的女人。她们真像《红楼梦》里的女子，一人一个模样，一人一个打扮，看得我眼睛都酸了。最后我对朋友说，不看了，成都的女人确实个个漂亮。
我们沿着府南河往回走，对面走来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女人，我的目光躲也躲不开，她们走到了我的对面，直接走进了我的眼睛里。
其实，成都的漂亮女人是看不过来的。而我身边的几个诗人就是成都女人的代表和缩影。从她们身上就能看出成都女人的所有优点和特点。
欣玉身材非常匀称，属于小巧玲珑张瑜式的女人。她的相貌我无法形容，她和漂亮的成都女人是一样的。但她外表的漂亮不如她的内在美。
她是一个出色的妇科主任，她能在直径几毫米的创伤面做腹腔镜手术。可见一个写诗的手是多么娴熟。她的技术在成都是一流的。其实，她的技术是来源于文学的修养和文学素质。她不但技术一流，她的歌唱的也是非常到位的。她跳的舞也是舒曼袅娜的。她自己说，她报错了专业，她应该是搞文艺的材料。她从医院的大门口出来，人们以为她不是大夫，而像个一流演员。她太有专业文艺的范儿了。走路的气质一看就是在走舞台步。
这种多才多艺的女人，在现实生活中她有很多弱点和脆弱的地方，也许她的优点和才气就是她的缺点。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她离异独住公寓的原因我不知道。她每天的生活路线就是上班下班带着小狗散步，有时骑着单车沿着成都的大街骑上几个小时。她的生活是单调的，她的生活规律的是机械的，她孤僻、孤傲、麻木、冷漠、不与人交往。其实在这些背后，她更怕孤独，她更渴望理解。她在渴望理解的时候，又不愿流露出让人理解的一种硬度，这就是一个诗人，一个专业女人虚伪软弱的一面。
人都是有很多弱点的，她的弱点就在她优点之中隐藏着。欣玉外表很刚毅，看上去比男人更坚强。甚至她说出的话，都不带虚词，让人感到她不懂人情，也不会说话。其实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她是不堪一击的。只要抓住了她的硬就能击碎她的软。
她不善于表露自己的软，但我敢说，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流泪是常有的事。我敢这样肯定，是因为我读了她的婉约的诗后，察觉了她的诗，就是她深夜一个人在偷偷流泪。
二
离开山村学校我过誓，要永远永远忘掉山村古老的校园，和一根柳枝教鞭经常敲响我脑门的你。
十几年后，在城里的一张晚报上，无意中读到了你病故的消息，看到你为山风吹得黝黑而苍老的遗照，我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
记得，高考前你那次家访很漂亮，母亲的唠叨很漂亮，父亲抡圆的巴掌更漂亮。
我躺在炕上大把大把的阿司匹林也没能消退我对你的恨。
第四天一大早，你来接我，上学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心里不仅默默地恨你，而且又默默地发誓，一定要离开这贫困山村、离开古老的学校、离开教鞭敲响脑壳的你。
事后一想，我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怕我一辈子就落在这小小的山村，荒废了我的前途和聪明。可我始终摘不掉自尊和高傲的面具。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听听我对你说的话吧。
下雪的时候，我们睁大了好奇隔窗向外眺望，看校园里飞舞的雪花，看冬天那个老人为我们制作的圣诞树。我们焦急终于敲响了老槐树上的那口百年老钟。
你领着我们来到院子里，和我们一起堆雪人，看我们打雪仗，有时加入弱势的队伍，我们的笑声融化了脸上的雪花，灿烂了你的微笑。
有一次，我用小刀在桌上狠狠地划出一道深深的界线，这条线像一把剑，将一个“好”字劈成两瓣。于是，我与他，在这条线的边缘，召开“大使级”的边境谈判。最后，我和他将一个“好”字绞在一起，送到你的面前。
在办公室里，你微笑着抻过“子”又拽过“女”重新组成一个规范的“好”字。你拉过我们的小手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关于一把筷子的传说。
暑假了，校园静悄悄，校园那口百年老钟，睡得好香好香。几只调皮的蝈蝈扳着牵牛花的肩膀爬上了枝头，大声朗读着夏天的文章。而我，每天伴着蝈蝈和蟋蟀的歌声，而你留下的暑假作业，还被一根夏天的金线装订着。
开学后，我用一条竹子做的蛇，在你面前一晃，没想到勾起你，进山时踩住死蛇时的恐惧。惊恐中，你纤细的手一搪，在你的心上轻轻烙上五个抹不掉的悔恨。
作文课上，我哽咽了一篇湿漉漉的《记一件难忘的小事》。你读后，转身跑出教室，我站在窗外，听到那令我懊悔的你的轻轻啜泣。
当你治好了我们的顽皮之后，你四十岁的芳龄终于搁浅在与你一样洁白的病榻上了。从此，你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可以静下心来重温童年时常做的那个梦了。面对床前那一大堆用水果和童心堆成的安慰，连同一张张童稚的笑脸，你再也受不住了，你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声很湿润，打湿了一群红领巾。
当你心中那位喜欢的人，从山村校园、从你的心我窝窝里飞走后，你最后看一眼那条能飞出大山的缝隙，抚摩与他一起种下的果树和许多滚烫的誓言，你将眼前苦涩的泪水咽下，大步走进了山村校园，走进了山村人们溢出的敬仰和掌声。最后，你把积攒了三十年的岁月一起献给了那个像大山一样健壮名叫大山的男人，同时献给山村一群挺直的骄傲。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你的职业，像你一样走上了三尺讲台，面对一群像我一样天真的孩子，延续着你的日子，每天我给孩子们讲述着你的故事。
今天，站在你的墓碑前，这时，我突然感到了，一座大山的凝重。
老校长的话语很湿很湿，他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不信，因为你彳亍的跫音常常走进山村校园，常常走进我的梦乡。
三
玉凤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她不仅口才好，歌唱得也很棒,她写的那篇《地震情怀》散文,在刊物上发表后,引起了很大震动,有人还为她的散文写了评论。一篇一万五千字的大散文,扬扬洒洒彰显了她的文采和才气，使她的名字一下在市文坛亮了起来。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姑娘，开始创作就写出了一万多字的散文,这在同行和圈内一下就成了人物。而且引起了单位领导的重视。她从一名普通的电工，提拔为团总支书记，后来借调到了宣传部门。可以说,一篇文章给她铺好了人生的路程。
玉凤是个地震孤儿,地震的时候，她才三岁,是爷爷奶奶把她拉扯大的。高中没毕业,她父亲的单位照顾她参加了工作。虽然她没有参加高考,但工作后，她自学拿到了大专文凭.
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后，友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学毕生，俩人一见面非常投缘，很快就订下了终身。
她结婚用的被褥，是我妻子给她做的，她结婚的时候，我和妻子作为她的长辈亲自送她到了婆家，因为她没有父母，我和妻子就象她的亲人一样，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们更是百般呵护。当然，对她也是非常严厉的。
近几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做过两次手术。病好后，她跑了几年保险业务，后又到超市当了经理，事业很起色。可是，去年，她好象中了什么邪一样，信了神。成了当地神的使者，她辞去了超市经理的工作，每天骑着自行车找她认识的人传播神的旨意。
玉凤过去是很有几分姿色的，自从她信了神以后，每天骑着自行车象个幽灵一样风里雨里游说，使她变得又黑又瘦，而且脸上长了一层斑点，如果再掩上一块黑纱，真向个跳大神的巫婆。
玉凤信神有点太痴了。孩子感冒发烧不去医院，她在家祈祷。她说神就在身边，保佑着她的女儿。
有一次，她来看我，一进门我先对她说了:"你来了，吃,喝,住都行，咱们就是别说神的事。"我的话没说完，她就说了：“其实,神无时无刻不在。神就在我们的身边。”然后，她从我的书架里拿出《圣经》。
她在跟我说《圣经》的时候，我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要是真正想做一个神的信使，不要把神总挂在嘴头上，好好做人，少做错事，不要嫉妒他人，记恨他人。比你整天挂在嘴皮子上要强得多。”
今年春节她来给我拜年,好象她变了.她一个神字也没提。
她走之后，我一直再想。玉凤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她信的那个神，真能拯救她的一生吗？真能保佑她的爱人和孩子一生平安吗？我始终抱着怀疑态度。
四
作家艾华是个商人，经常美国香港大陆飞行。其实,我认为艾华更象个本质文人，如果说他是商人也是个儒商。
认识艾华已经几年了，但真正面对面像亲兄弟一样对饮畅谈还是第一次。
这次在北京开会，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两个多小时，在酒会上说得并不多，双方只是寒暄。在飞机杨的咖啡座，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我们咂着咖啡，心与心交谈，很融洽。
作为一个本质性作家，应该是先作人后写作，我用施雨作家当例子。
作家施雨我几年前就认识，但认识也是浮浅的，这次在北京相见，才真正体会到了一个作家的操行与胸怀。
见到施雨后，我想，这么漂亮的女人干吗要写作呀，她自身的丽质就是一笔昂贵的财富。
其实，美丽漂亮的女人是不用修饰的，她的出现本身就已装点了人们的视线。
施雨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戴一副白光眼镜，她那白晰细腻的皮肤，不加装饰就像一块完美无暇的羊脂玉光泽明亮。她对人谦和，热情，笑起来特别甜，她的笑给她的美丽又增加了几分亮色。我和她谈话很少，因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我总是不知所措。我不喜欢用文字夸女人。在我诗歌和随笔里也不愿修饰女人，因为漂亮的女人，是不用词藻来修饰的，因为，她们的弱点也是美丽的强项。她们的缺点也是美丽的优点。
艾华与我喝着咖啡谈着施雨，一个多小时过得很快，艾华完全是在听我絮叨。
艾华说非常愿意听我讲话，而且听不够我的讲话，他说从一开始认识我，就喜欢我的文章，对我的文章一看就是几遍。他说，他最喜欢我写的知青系列。因为他也曾经是个知青。
艾华坐在我的对面，我仔细打亮了一下他。他个子有一米八，比我高半头，他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戴一副白光眼镜，头发很粗，很密，完全是一幅学者的相貌。
临登机前，他说，我没有听够你的讲述，下次再听吧。
我们握别机场，双方登上了不同方向的飞机。
2012—11—9
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党建部063026
| 雨林 (2012-11-09 13:12: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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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池先生笔下的女子，也都是水做的骨肉，让人敬重， 爱怜。 |
| 邱俊伟 (2012-11-09 19:51: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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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师的文字朴实、自然，感觉一气呵成，读来舒畅淋漓。 |
| 呢喃 (2012-11-11 12:45: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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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弱点也是美丽的强项。她们的缺点也是美丽的优点。 呵呵，不好理解的逻辑！ |
| anna (2013-02-07 09:36: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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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还是用文字形容了女人，而且贴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