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班地铁
许定基
“桑迪”飓风掀起的4米巨浪，如排山倒海，肆无忌惮横行。导致纽约曼哈顿的整个地铁交通系统，在猝不及防、悄无声息的情势下一夜间瘫痪了。虽然彼此都粘上百年的量词，但具有百多年历史的纽约地铁，已经抵挡不住百年不遇的“桑迪”飓风，脆弱得教大家难以置信，惊诧得目瞪口呆。但又不得不坦承，这无疑已经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彼此博弈后，不单是给整个纽约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痛楚，还有市民刻骨铭心的唏嘘和叹息!
在实际情况依然未能明朗、电信几乎中断的时候，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打算从布鲁克林搭乘大病初愈的巴士，到曼哈顿的唐人街，自己工作的地方探个究竟。
途经地铁站的时候，竟然发现有地铁系统的工作人员，哼着小调，正在扯断入口处那条黄色警戒线，一副自豪十足的派头，很有点孤芳自赏的骄傲。我心头当即一喜，也眉飞色舞了起来，走过去脱口而出问：“地铁恢复通车了吗？”
他开怀一笑说：“这段地铁服务马上就要开通，恭喜你，你成了灾后幸运的第一个乘客！”在如此幽默风趣的话语感染下，我得了兴致，自然是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了。这么一来，我就不用挤公共汽车千回百转了！情不自禁的我，谢过工作人员后，欢天喜地快步拾级而上，径直奔向失之交臂了几天的地铁站。
走近地铁的闸口，但见地铁站的紧急通道大门，居然兀自敞开了，令我感觉有些突兀，与昨天尽忠职守的公仆模样相去甚远。慷慨得有些失态，居然网开一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真是空无一人。我习惯性地掏出地铁卡，正准备擦卡。站在售票亭里面的售票员，突然大声冲我喊：“今天免费！”我大喜过望，怪不得大门洞开了！倒不是因为自己能省下两块多美元，而是为纽约的交通系统，能够做到想他人之所想，及充满温情的人文关怀。这个，才是最令我心情激动万分的地方。
接着，新上来了几个和我一样惊喜的乘客。他们在感受自身幸运的同时，也痛陈百年不遇的飓风竟然是如此的可恶，历史性地让纽约的地铁轨道，悉数变成哑巴！
地铁终于小心翼翼地来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胆怯，缓慢得心有余悸。尽管车厢里面显得空荡荡，没几个乘客，但我的心情还是无比畅快，生出浓重的欣慰和温馨感觉来。士别三日，终于又邂逅这几天时时刻刻思念的地铁了。奇怪的是，昨日面对司空见惯的地铁，无动于衷。今天再次造访地铁，感觉它有了特别的亲切和可爱之处。此情此境，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原来地铁是如此的重要，它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是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没有了它，我们的工作无法延续，城市无法运转，我们的日子根本没法过！
地铁有些矜持，给了我陌生感，使我联想起少女的羞涩。要是往日，急性子的我，嘴里的抱怨之词，早已经不知咕噜过多少遍了。但这一次，我的耐性比地铁还要坦然，仿佛自己是地铁的姐妹，能够做到推心置腹，想对方之所想：和人一样，地铁也有生病的时候！
蹒跚地走着，走走停停，地铁最终还是走不动了。车厢里的广播在告诉我，这是最后一个站了！也就是说，我必须得下车。我抬头一看站牌，才知道，自己到曼哈顿的唐人街，仍隔着一条河，还没有过曼哈顿桥呐！
我顿时对地铁有些微词了，要是无法到达终点，干嘛逞能，误导了我。现在半途而废，无疾而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我如何是好？折返又白白浪费了时间，不是明摆着让我再过一次愚人节吗！
正当我在心里自怨自艾的时候，我们零零散散的百多个乘客，突然听到前边的工作人员，正在高声呼唤大家，街上有来回穿梭巴士，接驳乘客到曼哈顿的唐人街。我有喜从天降的感觉，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路，早已有人替大家规划好了，这是何等的快意。就像再曲折的人生，也有绝处逢生的痛快。
乘巴士来到曼哈顿的唐人街，亲眼目睹，才知道地铁已经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了。昔日繁忙的铁轨，此刻竟然成了河床，居然还让我看到鱼儿晃动的影子！我双眼一暗，心头一紧，差点要掉下泪来。
望着有不少店铺依然大门紧闭的唐人街，我心里就有些悲凉。街上，看不到有多少行人的影子，冷冷清清的，跟死城无异，怵目惊心，恍若痛心疾首的911重现。与昨日繁华的景象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我的心颤了、碎了，失落痛苦得有些悲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中城的发电厂，昨天发生了严重的爆炸，下城悉数陷入一片黑暗中。没有了电力供应，那里还有光明可言，只由得黑暗在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了。我听后，惊诧得目瞪口呆，当即失语。我自责了起来，为自己先前误解了地铁而内疚。原来地铁是无辜的，怪不得它无能为力前行了！
无功而返折回，再次走近地铁的身旁，凝望着地铁魁梧的身躯，感觉地铁像伟大又仁慈的母亲，心胸是如此的阔宏，在肚里撑船自然不在话下，还容得下心态各异的芸芸众生.披星戴月，任劳任怨，毫无怨言。让满怀感激之情的我，轻易放下内疚的思想包袱，从从容容再次坐到她的怀抱，再次感受她的伟大与博爱。
| 木桐白云 (2012-12-05 03:3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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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也让大家重新思考。 |
| 予微 (2012-12-05 05:04: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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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路，早已有人替大家规划好了，这是何等的快意。就像再曲折的人生，也有绝处逢生的痛快。 曲径通幽的好文！问候老乡。 |
| 雨林 (2012-12-05 13:43: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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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曲径通幽的好文章！ |
| panda13 (2012-12-05 17:55: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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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售票亭里面的售票员，突然大声冲我喊：“今天免费！”我大喜过望，。。。 哈哈，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受。三年前在 Montreal，一日跑去看焰火，回来时地铁入口处的自动检票口坏了两个，于是倍加拥挤，混乱不堪，有人被踩，眼看着一场争吵就要爆发，结果也是一个工作人员大吼一声，“大家不要乱！今天免票！！”大家的烦躁顿时平息。。。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让你久久不忘。。。 |
| 抱峰 (2012-12-05 22:22: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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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站到了！ |
| 春阳 (2012-12-06 03:0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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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后的感动。。。 |
| 纽约站 (2012-12-06 03:1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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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灾难如果再次发生，该如何面对。 |
| 纽约站 (2012-12-06 03:2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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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和夸奖。问好。 |
| 纽约站 (2012-12-06 03:25: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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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仅是淡淡的邂逅，就会教人终生难忘。就像我们如一的感受。问好。 |
| 纽约站 (2012-12-06 03:27: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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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光临，可惜未备浓茶，有些失礼。问好大哥！ |
| 纽约站 (2012-12-06 03:2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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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痛苦失落多过快乐。。。问好！ |
| 纽约站 (2012-12-06 03:3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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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美言。你这么一说，我唯有再做更新了。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容易脸红。 |
| 呢喃 (2012-12-06 10:54: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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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印象——纽约站一个承载包容的名字。 谢谢分享了你对灾难的体会、感触。 |
| 纽约站 (2012-12-07 02:09: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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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提点，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笔名会有如此深层的解读，谢谢你的关注。也谢谢你到如此简陋的站里一游。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