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一条弄堂（十一）

融融

刊登在《星岛日报》副刊“阳光地带”版，2004年6月30日

　　你應該成為“東方通”。我用中文說，東方當然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

　　他不懂“通”的意思，通，通，通地念著，疑惑的眼睛看著我，要求解釋。我用英文一說，他恍然大悟。

　　他說，讀大學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東方是怎麼回事，美國的教育裏只有歐洲，亞洲是擺不上檯面的。你看，世界發生了多麼巨大的變化。今天，人人在談亞洲和太平洋地區，談出國投資，人民幣貶不貶值。

　　他說，東方文化中，他特別喜歡中國的歷史。他指著一牆的書，讓我湊近看，其中真有一半是關於中國的，歷史的，現代的名人名家，著名的朝代，許多是我沒有閱讀過的。

　　哈，他裂嘴笑道，多了一個讀者。PLEASE，利用我這個圖書館，任何資料，只要你需要，一定請光顧。他講話的時候總是腰挺得筆直，舉手投足有板有眼，凸顯規範，不像有些學者肢體彎曲，像條蛇似的。

　　我問他，什麼時候，為什麼，學習中文﹖

　　他說，在當兵的時候。呵﹗他確實是個軍人﹗

　　人的經歷竟是那樣地奇妙，吃的飯，喝的水，好像都寫在臉上一樣，想抹也抹不掉。像我，從中國大陸來，就是大陸的味道，和香港，臺灣或美國生長的中國人就是不一樣。亞瑟是深知這不一樣的。

　　亞瑟不僅是個軍人，而且是專門對付中國大陸的軍人。他在耶魯大學受的教育，在美國空軍服兵役時，專門監聽中國的軍事情報。

　　他們也監聽我們的。他補充道。

　　我淡淡地一笑，幸好冷戰已經結束。亞瑟終於沒有枉學了中文。我在心中為他祈禱，希望他的中國之行圓滿成功。

　　他採訪中國回來，我正在北方度假。我看見他出現在公共電視臺上，討論“三峽工程”的利弊。我讀了他的報導，不偏不倚，心平氣和，兩種意見都寫了。他有自己的觀點，我回來後他說了許多，但是報導應該盡可能寫得公允，那是記者的責任。

　　後來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證明我還是低估了亞瑟對中國的感情。

　　（十七之十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