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得缓慢,却快过蜗牛; 像雾中踏着三寸金莲的女子, 每一步都轻柔得不惊尘世, 只踩在春天允许你歌唱的花瓣上, 不要太快,别把秋风的颜色踩乱。
你曾渴望奔跑,有点奢侈,
却在七岁那年学会了端庄, 在教室最前排的红领巾下, 忘记了怎样张口说“不”。 老师说:“讲春天的故事吧,别提黑夜。”
你渐渐习惯了,并且坚信, 阳光总在东边升起, 即使那日乌云压顶,雷鸣电闪, 你也学会笑着说:“光明正在路上。”
你的脚弯了、碎了、蜷成一朵莲, 却被称作“美德的象征”, 不需要理解苦痛,不需要描绘烈日和寒霜, 只需用优雅的姿态, 赞美冬天洁白的雪, 仿佛寒冷并不存在。
你被允许在边疆歌唱黄昏, 却不被允许提及那颗被枪声惊落的星。 你能画花,画蝶,画一池春水, 但不要问池边那只死鱼的名字, 它只是太幸福,忘了游。
你已学会用赞美替代词语, 用感恩遮住刺眼的事实, 你说:“这一切太美好了, 美得不真实, 像梦。”
却也是梦境。
你梦见自己在伊甸园, 四季如歌, 脚下生香, 没有痛苦,为什么还需要自由, 只有鸟语花香的命令和制度写成的绿叶, 一页一页翻不完的教材, 教你如何微笑、如何热爱、如何忘记。
你轻轻吟唱,声音不高: “我们是最幸福的民族,
生活在最伟大的国度, 我们根本就不曾有过痛。”
于是你继续走, 一步一步,步履蹒跚, 像一朵不许怒放的莲, 安静地,在春天开放。
而春天从未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因为你从未被允许, 看到它凋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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